时令蔬果,水灵鲜嫩,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两碟腌菜,色泽诱人,散发出开胃的酸香;尤其是那碟腌鱼,鱼肉呈现出恰到好处的酱色,肌理分明,咸香的气息混合着酒香,如同最狡猾的钩子,不断撩拨着他因紧张、愤怒和长时间未进食而空瘪灼热的胃囊。
那尊青铜酒樽,造型古朴厚重,上面铭刻着古老的雷纹,樽内盛满的琥珀色美酒,在从窗棂透入的苍白光线下,荡漾着诱人的涟漪,酒香醇厚绵长,与他记忆中在颠沛流离中偶尔饮到的、那些粗劣浑浊的村酿浊酒,简直是云泥之别。黄铜打造的瑞兽席镇,形态威猛,镇压在柔软的三重锦缎坐席四角,那锦缎光滑细腻,绣着暗纹,似乎在诱惑着他躺上去,获得片刻的舒适与安宁。
可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被冰冷的铁索捆缚着,跌坐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双臂被反剪在身后,连稍微调整一下姿势都极为困难,更遑论去享用这近在咫尺的酒食。那酒香越是醇厚,那菜色越是诱人,就越是衬托出他此刻处境的荒谬与屈辱。这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针对他精神和意志的酷刑!是赵空,或者说,是端坐于上的孙宇,对他赤裸裸的羞辱与试探!他们要摧毁的,不仅仅是他反抗的能力,更是他作为武者和太平道核心人物的骄傲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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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烧得他双目赤红,喉咙发干,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死死地瞪着那案几上的酒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摩擦声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晰和刺耳,如同困兽濒死前的绝望嘶鸣。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冷汗混合着之前的尘土,沿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印记。屈辱、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极度厌恶的、对食物和饮水的本能渴望,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彻底失控。
他南宫晟,自诩英才,在太平道中亦是地位尊崇,何曾想过会落得如此田地?成为阶下之囚,被人如同观赏猎物般审视,还要承受这等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客厅内的沉默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呼吸。香炉的青烟依旧袅袅,光影在地板上缓慢移动。
终于,南宫晟猛地抬起头,散乱粘腻的黑发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桀骜,依次狠狠地刺向孙宇、赵空,最后在许劭那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他干裂起皮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滔天的怨愤:
“呵……呵呵……”他先是发出几声低沉而诡异的冷笑,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啼鸣,“摆出这等阵仗……青铜香炉,连枝灯,玉屏风……还有这美酒佳肴!却又用这军中锁兽的铁索,将我捆得如同待宰的猪羊!孙太守,赵都尉,许先生……你们三位南阳的擎天巨擘,如此兴师动众,费尽心机,演这么一出……是要劝降?”他将“劝降”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不屑与质疑。
赵空面对他几乎喷火的目光,神色依旧冷硬如铁,只是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峭。他并未因南宫晟的态度而动怒,反而像是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语气平稳地接过话头,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敲打在南宫晟的心上:
“南宫兄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赵空的目光坦然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南宫晟强装出的强硬,看到他内心的动摇,“确实有这个打算。而且,我们认为,这是目前对你,或许也是对仍在伏牛山中苦苦挣扎的太平道弟兄们来说,最明智,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更加专注,带着一种剖析事实的冷酷:“太平道如今形势如何,你身在其中,应该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