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空挥挥手,示意左右退开一段距离,只留下书记官在一旁记录。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韩忠,目光如刀,仿佛能剜进他的内心。“韩忠,前神上使张曼成麾下渠帅。”
赵空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说说吧,是谁给你的胆子,冒充张曼成,又是谁,在背后支持你在这南阳地界兴风作浪?”
韩忠起初还试图硬撑,梗着脖子,目光游移,言语粗鲁地辩解,声称自己只是活不下去的流寇,无人指使。但赵空并不动怒,只是冷静地一一摆出证据:江东式样的粮袋、仿造的黄巾信物、袭击驿站时刻意留下的破绽……每一件证据抛出,都让韩忠的脸色灰败一分。
当赵空提到“江东南宫”四个字时,韩忠浑身剧烈一颤,瞳孔骤然收缩,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涕泪交加,匍匐在地,为了乞求一线生机,他不仅承认了自己是前黄巾将领韩忠,并非已然战死的张曼成,还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了如何偶然得知南宫家意向、如何心生贪念、如何冒充张曼成口吻写信、如何骗取南宫衍信任并获得支援的整个过程。
“是……是俺猪油蒙了心……南宫家……他们以为俺是张神上使,前后给了不少粮食、布匹和钱……俺也是没办法,只想带着兄弟们在这乱世混口饭吃……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韩忠磕头如捣蒜,额头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昔日战场上的凶悍之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的丑态。
赵空面无表情地听着,示意书记官详细记录。他心中却波澜起伏。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韩忠供出江东南宫家,仍让他感到事态严重。这意味着,南阳的外部威胁,除了北方的曹操、荆襄的刘表等明面势力,还多了这些看似遥远、实则野心勃勃的地方豪强,他们如同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审讯结果被立刻整理成文书,火速呈报给郡守府内的孙宇。
孙宇仔细阅毕那份按着韩忠血红手印的供词,脸上如同覆上了一层严冬的寒霜,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了几分。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帛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南宫衍……”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冷冽如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好大的胆子,竟将手伸到我南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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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南宫雨薇那清丽脱俗却总是带着淡淡哀愁的面容,以及她兄长南宫衍那看似豪爽仗义、实则精于算计的眼神。
这对兄妹,一个牵扯着他内心不易察觉的柔软,一个却代表着赤裸裸的威胁与阴谋。
公私之间,情感与理智之间,需要他立刻做出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接与南宫家撕破脸?凭借韩忠一面之词,南宫家完全可以推脱是诬陷,甚至反咬一口。况且南宫家远在江东,根基深厚,并非此刻内忧外患尚未完全平息的南阳所能轻易撼动。眼下,南阳内部需要稳定,朝廷的使者可能不日将至,实在不宜在此刻节外生枝,再树强敌。
利弊在心中飞速权衡。片刻之后,孙宇眼中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冷静,他沉声对肃立一旁的赵空下达指令:“将韩忠及一干首要俘虏,秘密押解至方城山大营,单独关押,严加看管,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事严格保密,参与行动的将士务必守口如瓶。对外,就宣称我南阳郡兵剿灭了一股冒充黄巾余孽、祸害地方的流寇,以安民心。”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份供词,语气森然:“至于南宫家……暂时不动声色,但要加强与我郡接壤的所有边境关隘、水陆要道的监控,严密留意其一切动向。尤其是商贸往来、人员流动,给我想办法渗入进去。这笔账,暂且记下。来日方长。”
赵空心领神会:“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