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侍婢见千金公主玉容失色,忙敛了敛低垂的眼帘,
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惶惧,趋步上前时袍角轻扬,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她屈膝半跪于千金公主面前前,轻声安抚:
“公主稍安,珍重凤体要紧,
太后此刻虽气焰熏天,权倾朝野,可天道昭彰,自有轮回,
她这般诛戮功臣,凌虐宗室,早已是天怒人怨,不过是逞一时之威罢了。”
说罢,她觑了觑公主的神色,见她眉宇间的戾气稍减,才又放柔了语调,斟酌词句:
“公主您素有贤名,深居简出,从不与外人交结,
太后纵有鹰犬遍地,也寻不到殿下的错处,
且如今洛阳城内,人心惶惶,宗室之中,
隐忍蛰伏者亦不在少数,只待时机一至,
便会揭竿而起,匡复社稷。”
千金公主闻言,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笑意未达眼底,只凝着冰寒的绝望。
她缓缓抬眸,语气低沉:
“隐忍蛰伏?等那时机一至?”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将案上的青瓷茶盏扫落在地,
茶盏碎裂,碧色的茶汤溅湿了罗裙下摆,她却浑不在意,
只撑着桌沿缓缓坐直身子,胸口剧烈起伏,眸子亮得惊人,却满是焦灼:
“她的刀,磨得一日比一日快,她的眼,盯得一日比一日紧,
这洛阳城,早已是龙潭虎穴,岂是隐忍便能苟活的?
等?
等到何时?
等到她将李唐宗室杀得寸草不留,
等到这金銮殿上,彻底换了武氏的天吗?”
她攥紧心腹的手腕,力道之大,心腹忍着疼痛不敢出声,
抬眸见千金公主眼底已是泪光闪烁,且她语气里满是惶恐:
“本宫等不起了……也不敢等了……再等下去,
便是人为刀俎,本宫为鱼肉,连挣扎的余地,都要被她尽数剥夺了!
这洛阳城的天,早已经不是李唐的天了,
金銮殿上的龙椅,虽还悬着大唐的国号,
却早已被她的赫赫权势,熏染得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阴霾!
本宫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唯有夙兴夜寐,焚香祷告,
只盼这黑云压城的日子,能早日见得一丝曙光。”
她瘫软在锦榻之上,浑身脱力,
往日里的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气度荡然无存,
此刻发髻散乱,钗环歪斜,只剩下满心的惊惧与绝望。
她抬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压抑而悲切:
“这洛阳宫,这神都皇城,如今就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我们这些宗室子弟,全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连半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啊!”
心腹见她哭得撕心裂肺,连忙上前搀扶,
正要开口劝慰,却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个奴婢的呼喊:
“启禀公主!奴婢有要事禀报!”
千金公主被这声呼喊惊得浑身一颤,
想起自己还是一家主母,有内宅之事需要亲自裁度,
纵是心头翻江倒海,也只得强压下那股惶惶不安,
敛了眉间愁绪,沉声道:
“进来。”
那奴婢小心翼翼走进屋内,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禀报:
“禀、禀公主……府中、府中出了丑事!
后院的婢女小桃,竟、竟与那往来送货的货郎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