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宜君轩的院子里原本只有三两只弱柳扶风,每至春夏必是绿意盎然,虽然比之宜君轩外面几乎到处可见的青松翠柏,寥落了一些,可近些年院子里多出了几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只是三月天,终究是还不到花开的时候,只有重生的枯木抽出的新芽,生机可见。
身姿窈窕,步伐匆匆的年轻侍女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的体态对于外面那些男子的诱惑,只管端着茶水迈进了屋子里,侍奉在正在批阅奏报的那人身边。
只见那一袭蓝衫的女子不仅着着纯色长袍在身,更是一只白色的玉簪插在发间,束起了三千青丝,更像个道姑一般。只是看着桌案上的奏报神情肃穆,逃不掉俗世烦扰。
陶紫鸢拿起手边的茶水,另一边手中的朱笔始终是不曾落下,似乎在犹豫,察觉到了旁边女婢的异样,陶紫鸢看过去笑着道,“这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生了花不成?”
女婢正是昨日夜里单枪匹马的前去十字公馆接陶紫鸢的文秀,见陶紫鸢问起,倒也不扭捏,直言道,
“夫人的脸上没有花,可心中自有万千芳华。”
不等陶紫鸢说她“贫嘴”文秀已然又道,“我只是疑惑,那位被带去断秋崖交给凌大人的男子也就算了,可另一位昨日喝醉了的,夫人不也说他并无玄通在身吗?”
若是旁人问,陶紫鸢定会置之不理,就算是歌苏在这她也不会去理会,毕竟她做事不必向那些人交代。
然而,文秀是她亲自允了的,不明白的可以直截了当的问,当下陶紫鸢将手里的笔放在一旁,轻轻吹了吹茶碗里的叶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的同时也驱散了几分疲惫。
陶紫鸢平静道,“断秋崖上的那位有心隐藏自己的能力,我能看出来也并非是一时之力,若不是在春梦湖面冰冻三尺,他稍稍透漏了气息,我也不知他是会玄术的。这样的事情,除了那位天地不惧的女子,任是谁也无法一眼便可以察觉。
将那人送到断秋崖,一来是因为他本身的能耐不弱,再者就是……”
说到此处,很明显陶紫鸢眉间染上了几分愁绪,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烦扰甩走,这才继续道,
“唐夕既然有意把人送给我,我自然要收下这份人情。”
文秀来风波亭的时间并不早,至少她来的时候很多跟陶紫鸢熟悉的人似乎都不知道为何离开了,有的甚至是失踪了。
她也不曾去打听过,她只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自己的命就是谁的。对于陶紫鸢的有意维护,文秀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察觉,甚至自己在风波亭里的地位,也是陶紫鸢给的。
虽然她没有玄术在身,可在这个以能耐论高下的地方,没有人敢小瞧了自己。
其间纵然有陶紫鸢强势支撑的缘故,也不乏她的努力在其中。
总之,文秀敬仰的看向旁边的女子,看着她提起那两个年轻人不同的神态,提起断秋崖的那位看不出什么波澜,倒是对于宿醉的那位颇为欣赏,甚至还破天荒的说了一句,
“若眼下是盛世,倒是可以推到九门提督那边去,慢慢磨砺着过几年,倒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将。”
一句若是盛世,难免有几分无奈遗憾的意味,文秀想了想,问了一句旁人不敢问的话,
“若是乱世呢?”
陶紫鸢轻叹了一声,苦笑道,“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定数?拼打着出了头便是一代枭雄,若是败了,也就是一抔黄土罢了。只不过……眼下这时局,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开的。”
“李大人也不行吗?”文秀又问,似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罢休一般。
陶紫鸢也并不恼,只是摇头道,
“我不知道。”
夫人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