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着凌飞写在笔记本上的文字,那是他别样的人生,一个外人不懂,自个儿也难以料理的人生。真想不透人的一生会经历什么,好比凌飞在他的笔下审问自己的人生那样:“我不懂的生命给了我怎样的人生,可我无法拒绝,也无法接受,我一直活在一种悬浮的状态中,好比一片云,一粒尘埃。就是这样的人生,我不得不面对,除了面对,还能有其他什么方式让我感觉,这就是我?……”
我从未考虑过我的人生,即使想过,也从未深刻地想过。我觉得我就是我,我就是这样的。
笔记里他细致的阐述过他对颜盼的情感,他说:“从第一眼我就发现,原来心跳的频率在快到一定幅度时会那样无声无息。原来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已经几乎窒息。就是这样的爱情,我只能用思想去幻想,去触摸。我时常将思想变成温柔的眼睛,温柔的手,温柔的脚步,温柔的语气,跟你在幻想中进行交往。我想知道你的故事,想了解你那胸膛中跳跃的那颗心。可我只能这样想想了。我知道林丛喜欢你,也一直再做这方面的努力;而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我也时常鼓励林丛勇敢些,不要退缩,因为爱一个人的感觉太过美好了;这种感觉似乎脱离了任何一种匠心独运的装饰,赤条条的。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去比拟,太美好的东西是任何事物不可企及的,用来比较就显得倍加庸俗了。当然我也压制着内心空虚的疼痛,我想,这样做一定是对的。作为人,我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可以左右一切的力量,如今,我只剩下放手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还能回忆。我庆幸自己没有失掉记忆的能力,起码我能看到别人的生,也能看到自己的死。死是不怕的,这个我形影不离的对手,自从我了解到我无法摆脱它时,我就接受了它的存在。有时候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捉住笔往往就胡乱地抄写记忆里不断浮现出来的一切碎片。我就是这样怪,总是脱离要说的主题。希望看到的朋友不要见怪,也许我是记忆太过凌乱了吧。……”
我拧开酒瓶盖,兀自喝着,我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了,总之再看凌飞的笔记本时我准备好了烟酒。眼泪犹如经过特殊训练似的,再看到特别的字眼时便寂寞地溢出眼眶。
黄佳极力想留下来陪我,被我婉拒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一个人想想,想想凌飞,想想我,也想想我跟黄佳。
黄佳说让我去见他父亲,她说她的父亲太可怜了,希望我去看看,她相信她的父亲会喜欢我的。
不过我还没有答应,因为我从未跟父亲沾边的男人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因此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黄佳说让我不要急,她不会逼迫我,她说让我做好准备了再说。
现在凌飞的事再次扰乱了我的心,从某种意义上说,让我对生命初次提出了质疑,我们这样东奔西跑,勾心斗角,到底为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解释这一切。
颜盼回家去看望奶奶了,临走时她留了一串座机号码,她说等凌飞有了消息,就打电话给她。
颜盼走的时候含着泪说:“本来打算带凌飞去见奶奶的,奶奶该多高兴啊!……”
我心酸我难过,我明白她的用心,可这一切不是谁说了算的。很多时候人说的,人所计划的,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很多时候我们被神秘莫测的命运所左右,并且还意识不到命运的存在。
我也想辞职了,回家看看母亲,然后再作打算。黄佳当然提出让我跟着她父亲干,学着做生意。我没有答应,我认为,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去见她的父亲的。
时间一下子在我眼里变了模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虽然阳光依然那样明媚,可我再也感受不到它本来的温暖,总觉得温暖背后便是万丈深渊,万丈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