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走廊里温柔的晨光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和喧嚣(3 / 18)

一只受惊的蜗牛。

又是那双手。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手,坚定而温柔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阳阳,”老院长的声音像拂过琴弦的风,“你看不见光,但你能尝到它,摸到它,听到它。”

她被带到院子里。老院长让她赤脚站在被正午阳光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脚底板传来的灼热感让她本能地想缩回脚。

“感觉到了吗?这就是阳光的味道,热热的,烫烫的。”老院长蹲下身,把她的手按在同样被晒得发烫的石凳上,“摸到了吗?它像不像刚出炉的烤红薯?”

她怯生生地点头。

“来,张开嘴。”一小勺温热的蜂蜜被喂进嘴里,甜意在舌尖化开。“甜吗?阳光有时候就是这个味道。”老院长笑着,又引着她的手指去触碰晒在竹竿上的棉被,“软软的,蓬蓬的,像不像刚出炉的棉花糖?这也是阳光变的。”

她开始学着用指尖“看”世界。摸树叶的脉络,感受风的形状,聆听鸟鸣的方向。老院长教她认识每一种声音背后的故事:晨光里麻雀的叽喳是“早安”,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是“跳舞”,雨滴敲打瓦片是“唱歌”。

“光不只是亮,”老院长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被阳光晒得微红的脸颊上,“光在这里,在暖里,在风里,在每一口呼吸的空气里。阳阳,你就是光的孩子。”

“嘀铃铃——嘀铃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冰锥,猝然刺破了记忆的暖流。林晓阳猛地从披肩上抬起头,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一跳。檀木盒子里的旧时光气息瞬间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铃声固执地响着,来自走廊尽头的前台座机。她放下披肩,指尖还残留着羊毛的柔软触感,脚步却已循着铃声而去。前台空无一人,值班的刘姐大概在厨房帮忙。她摸索着拿起听筒。

“喂,晨曦之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沉溺回忆后的余韵。

听筒里传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细微的嘶嘶声。然后,一个女声响起,清晰、平稳,带着一种经过精心修饰的柔和,却莫名地透着一股疏离感。

“你好,请问是林晓阳女士吗?”

林晓阳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我是。”

“林女士,你好。”对方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我是林婉茹。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是你的母亲。”

空气凝固了。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似乎也停滞了。林晓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咚咚,咚咚,像擂鼓。掌心里,那块从拆迁通知上抠下来的、带着浆糊的碎纸片,被指甲深深掐进了皮肉。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记忆的碎片——冰冷的雨,灼热的高烧,老院长粗糙温暖的手掌,阳光的味道——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最终定格在福利院门口那张冰冷的拆迁通知上。

“林女士?”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在听吗?”

林晓阳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她没有回答。手指用力,听筒被重重地按回座机底座,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世界安静下来。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她摊开手掌,那块被汗水浸透的碎纸片粘在掌心,上面“拆迁通知”四个凸起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

她走到窗边,猛地推开那扇彩色玻璃窗。清晨微凉的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的额发。她抬起手,将那块揉成一团的碎纸片,狠狠掷向窗外。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消失在楼下花坛的绿植里。

窗台上,昨夜新换的茉莉花枝,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清冷的香气。

第三章 倒计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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