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的人却坐不住了。
“王上,臣有话说!”
吕不韦那苍老的身躯摇晃着站了起来。
朝堂上因为诏书带来的震惊陡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朝堂上变得寂静无声,一种压迫感逐渐弥漫了开来。
嬴政沉默片刻,将视线放在了吕不韦身上:“不知仲父有何教诲?”
“王上,纸张一事却乃我大秦之幸事。然,此乃文化之事,当以怀柔为上。以举国之力,强行推广,恐适得其反。
道德经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
故此,臣以为纸张一事,当谨小慎微,不可贪功冒进。”
“贪功冒进?”嬴政淡淡的说出了一个疑问调。
不好!
群臣突然觉得这温暖的章台宫仿佛骤然变得冰冷了起来,一股森然的寒意使得他们身上汗毛倒竖。
渭阳君与昌平君二人的眼神遥遥的碰撞在了一起,旋即两个老狐狸仿佛有了默契一般,挺起了背后的腰。
而朝堂中,蒙恬,李斯,以及站在那里的王绾等人则是齐齐看向了吕不韦,仿佛一群狼,将苍老的猛虎围了起来,就等着一声令下,撕了这头早已垂垂老矣却怎么都不服老的病虎。
但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嬴政的语气却突兀的变得温和了起来:“仲父啊,寡人冒进吗?寡人不觉得吧。你看,寡人给了各级官吏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换一下文书而已,这时间已经绰绰有余了吧。”
“王上……”
“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那寡人就得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呢?”
“王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仲父是什么意思呢?”嬴政再度开口,第二次打断了吕不韦的话:“纸张乃利国利民之举,仲父自己使用过,当知晓其中之便利。
仲父年事已高,每日处理朝政面对简牍也太过沉重。换成纸张不好吗?
相国大人……”
嬴政死死的盯着吕不韦的眼睛,那冷冽的目光透过头上的冕琉珠串落在他的身上,让吕不韦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惶恐:“你要理解寡人的一片苦心呐!”
这称呼的变化,让吕不韦突然感到有些寒冷,这是一种直达内心的冷意。
吕不韦沉默片刻,拱手弯腰行礼:“臣只是担心纸张乃新奇之物,产量不足,仓促之间无法供应全国使用,故此想劝王上稳妥行事。”
“是吗?”嬴政缓缓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下方噤若寒蝉的一众文武:“这一点,仲父无需担心。此事已在去岁就开始准备,如今不仅能够满足国府用度,还能略有盈余。”
“如此,臣没有意见了。”吕不韦重新坐回了座位上,那挺直的腰背略有些佝偻。
去年就开始准备?
朝臣们嗅觉都是十分灵敏的。
如果去年就开始准备的话,那就说明王上在刻意保密。但,相国却不知道?如此说来,王上和相国之间……
想到这一点的人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坐的笔直。
朝堂的风向,悄无声息的再度发生了变化。
“王卿,继续吧。”嬴政再度开口道。
王绾收起了脸上复杂的神情,再度向嬴政一礼,从宦者令的托盘中拿出了一卷诏书,展了开来看了一眼,便抬头问道:“客卿李斯何在?”
“臣在!”
李斯起身,来到了王绾前方,跪了下来。
王绾见李斯就位,再度开始宣读诏书:
“王诏:今有客卿李斯,以秦使之身出使韩国,不坠国威,有功于朝。
特擢升为刊印大夫,掌刊印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