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川迎着秦欣儿的质问，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陛下自然圣明，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愿一直做陛下麾下一小卒，至死无悔。但陛下也会死的，他的继任者会像陛下那样圣明吗？”

秦欣儿沉默。

陆少川继续道：“人亡政息，历朝历代都逃脱不了这个怪圈。唯有从制度上改革，限制皇权，把天下从一人之天下变成天下人之天下，才能保证不开历史的倒车。皇帝的权力，需要被废除。”

秦欣儿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陛下怎么办？”

“陆某以为，以陛下之伟大，很有可能是在等我们主动这样做。”

秦欣儿死死的盯着陆少川。

陆少川正色道：“秦大人，陛下新政桩桩件件，何尝不是在限制皇权？陛下培养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做他的走狗，是让我们做顶天立地的人。若陆某判断有误，陛下不是如此想法，陆某便以死谢罪。”

“这个推测，我亦有过。”秦欣儿缓缓道。

她和牧之接触的时间和机会远比其他人更多，自然能看出牧之对皇位根本不在乎。

在她心中，牧之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圣人。

但是，牧之不在乎，不代表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不是皇权，而是不想让皇权在牧之手中断掉。

“我们还年轻，就不能等陛下传位之后，再行逼宫吗？”秦欣儿沉声道：“陛下不在乎皇位，是陛下的格局高远。但我们不能替陛下不在乎，我们都是陛下的人，我不希望陛下的清名受到丝毫玷污。”

陆少川摇头：“秦大人，陆某也考虑过这个提议，但是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局面可能便控制不住了。”

“为何？”

“陛下不好女色，膝下并无子女，所以百年之后选择继承人只会从宗室中挑选。而宗室子弟，已经被儒家的守旧势力团团包围。若他们上~位，儒家会面复辟，陛下十年来的经营，很可能会毁于一旦。”

秦欣儿沉默。

“只有陛下在位的时候，因为改革问题，陛下得罪了太多的人，这些人都有反抗陛下的需求。我们居中联络，这些人才会配合我们。若陛下不在了，这些人只会拥戴新帝，再想废除皇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少川看的很清楚。

秦欣儿其实也明白，她只是不想接受。

“说来说去，就算我们能赢，也是陛下让我们嬴的。”秦欣儿苦涩道。

陆少川默然。

他自然明白。

事实上他私下里的种种串联，恐怕早就传到了陛下耳中。

今日在座诸位，包括他在内，谁不是陛下的死忠？

肯定早就有人密报陛下。

就算没有人密报陛下，东厂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直到今日，陛下依旧没有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陆少川便明白了陛下的深意，对陛下的崇敬更是无以复加。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陛下失望。

若必须有人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那便由他来背负。

陆少川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陛下同意退位，他会立刻自尽，以谢陛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做这件事情，他问心有愧。

但他觉得必须要做。

不为自己，只为天下，为万世。

“陛下为最后一任皇帝，在他大行之前，依旧是吴国地位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必须听他号令。限制皇权，废除皇帝的职权，可在陛下生前定下，但只对陛下之后的皇帝生效。”

“陛下不在了，便是君主立宪，皇帝作为一个吉祥物存在。但陛下只要还在一天，他就是陛下。”

“这是我的底线。”

秦欣儿的这个提议其实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