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刚刚进院子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恨不得连肺都咳出来了。
老妇人叫朱瑞云,背着沉重的背篓,一路小跑进去,见丈夫一张脸憋得紫红,心都要碎了,“老施,我们有钱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施开济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一会儿,他歪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强撑出一点笑容,“别怕,我没事。是哪里弄来的钱?”
朱瑞云这才落泪道,“我把你送我娘给我留的那对镯子和人换了两百块钱,还有一些吃食。”
她没来得及看背篓里的东西,只猜着应该是吃食。
才想到在房门口放着,连忙过去拿来,打开盖子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老施,我先熬点粥吃,再带你去医院。”
他们已经断了两天饮食了,两人饿得两眼冒金星,施开济见她欣喜地往外头拿东西,十斤面粉,十斤大米,两包奶糖,竟然还有两袋奶粉。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东西,老两口心里感慨不已,这是遇到了好人啊!
“原本我是想能够换二十块钱的,可那姑娘非给了我两百,还说要是少了,让我去他们住的招待所找她。”
朱瑞云哪里不知道,那姑娘是担心钱给太多了,给她招来祸事呢,在黑市的时候,她不就被那坏东西给盯上了,非要十块钱把这些老物件给换了去。
也是现在时代不好,这些老物件被贬得不值钱。
从古至今,哪有玉件不值钱的?
黄金有价玉无价。
事实上,朱瑞云的心理价位到不了一百块钱,她是想着别人讲讲价,能不能换五十块钱。
如果不能,二十块钱,让自己男人能够把病给治好了。
他们扫大街,打扫厕所,每个月能够领到粮食和煤炭,只不过为了买药,他们把这个月的粮食换了一些出去,家里才会断顿。
朱瑞云赶紧去烧水,先冲了一杯牛奶给男人喝,就着水,熬了点粥吃,身上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这才往医院去。
“怎么来得这么迟?这肺炎已经很严重了,而且现在医院里没了消炎药,只有普通的治疗咳嗽的药,吃了也没多大效果,你们赶紧去省城医院吧,别耽误了。”医生开了个处方,虽然没有药,但该他干的活他得干了。
至于说医院没有药,那是药房的事。
这年头,除非是住院,一般情况下不会打点滴,普遍都是打屁股针。
朱瑞云一听,整颗心都凉了,他们是被打倒下放的人,要不是有人帮忙想办法,他们要去住牛棚。
怎么可能去得了省城呢?
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这消炎药啥时候能够有啊?”朱瑞云哭道,“能先给开点别的,先对付一下吗?”
“没有,就是没有青霉素了,已经断了快三天了,运送药的车说是在路上被塌方不知道被埋了没有,反正一直没有回来,音讯不通,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朱瑞云起身,缓缓地朝医生要跪下,施开济拉住了妻子。
反而是施开济扶着妻子出去,他克制住胸口汹涌的咳意,脸憋得通红,老两口从医院出去,行走在雪地里,满头的白发,比雪还要白。
“都是命,别哭了。这风雪大,仔细把脸给冻皲了。”施开济倒是很通达。
他们历尽千辛万苦从国外回来,原本是想报效祖国,谁知却被举报下放,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时候午夜梦回,也会问自己一句,后悔吗?
似乎没有后悔,也不怨恨,因为不是国家的错。
“家里不是有白面吗?回去了,你给我包个饺子吧?”施开济迎着风雪,狠狠地咳嗽了一阵,他咽下喉头的甜腥味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