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情的决定权其实不在隆庆手里,而是由群臣来决断。
“不妥!”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在殿中骤然响起。
殿中的官员纷纷寻声望过去,发现站出来反对的人竟然是左都御史王廷。
王廷身上打着徐党的烙印,亦是现在仅次于张居正的第一战力,故而他的一言一行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徐党。
正是如此,在看到王廷站出来的时候,很多官员甚至会望向最前面的徐阶。
王廷淡淡地瞥了一眼潘晟,当即便向隆庆表态道“皇上,圣孝所发,异于游幸。天子之孝,保安社稷为大。故累朝送葬,止于午门;祭礼,唯太庙亲奉;山陵皆遣官,未尝轻出。此皆以重社稷也。今东、西鞑虏伺边,冒危而往,后悔何及!”
大明的官员都是经过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而选取出来的读书人,却不管他们的品德如何,其文采都是处于顶尖之列。
世上都知道“锄禾日端午,泪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却是不知道此诗的作者是一个大贪官,更是一个生活奢侈和铺张浪费的人。
王廷毅然化身成为一个博学的学者般,却是引经据典,更是抛出了“天子之孝,保安社稷为大”的观点,从而以出众的文采劝阻隆庆前往秋祭。
虽然秋祭很重要,但皇上和社稷的安危更重要,这无疑是一种政治正确,亦是表达了他王廷的那份忠心。
只是在场的官员都是聪明人,却是纷纷将目光落到最前面的林晧然身上,这矛头已然是直指边防的顽疾,更是直接朝兵部泼了脏水。
因为担心鞑子进犯,故而皇上都不敢前往天寿山秋祭,这个过失自然是要归咎于兵部头上,而林晧然无疑是第一责任人。
“王御史,你莫不是忘记俺答在山西惨败之事?”
“鞑子是在关外游戈不假,但而今不敢自溃墙入!”
“林阁老治军有方,而今九边将勇兵强,何来冒危一说?”
……
却不用林晧然站出来争辩,马森等官员及兵部官员纷纷力持林晧然,将矛头亦是纷纷指向了左都御史王廷。
殿中的官员亦是纷纷地点头,发现王廷的话虽然说得漂亮,但似乎是站不住脚。就像草地曾经出现一条毒蛇,结果天子从此就不能走草地了。
王廷原本只想要恶心一下林晧然,却是没想到招来了一众林党分子,当即便阴沉着脸道“天子安危关乎大明根本,万事不可存幸免之心。鞑子虽败,但庚戌之变犹在昨日,今异族贼心不死。若是皇上在路途陷危,汝等当如何?”
“皇上虽是关乎江山社稷,但亦不可丧了大明国威。而今鞑子阻于关外,何须如此担惊受怕,致使皇上有失圣孝!”马森却是当即进行反驳,而后向着隆庆拱手道“皇上,王廷此言分明是危言耸听,还请皇上如期秋祭!”
“皇上,臣一片赤胆忠心,请皇上以社稷为重,遣派定国公前去代行祭祀!”王廷瞪了一眼马森,亦是向隆庆进行请求道。
这……
隆庆面对着这如期而至的争执,却是再度面临着一项抉择,不由得为难地望向了徐阶等人,亦是瞥向了旁边的陈洪。
陈洪而今是居隆庆左侧而站,发现隆庆的目光朝他望来之时,眼珠子默默地转向右侧,然后又是恢复如初。
隆庆当即便是明白过来,先是故意咳嗽一声,然后对着林晧然道“林阁老,不知你以为如何?”
有些事情需要他抉择,但有些事情则可以将皮球踢出去。只是真要询问他的意愿,他其实是希望能够秋祭,毕竟能够借此机会游历一番。
说来亦是惭愧,虽然他已经在这个世上活了三十年,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北京城。
苏杭街道的繁华和扬州小秦淮河的风流,这些都是从书中或别人的嘴里听得,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