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身体毫无异样。
生活还要继续,小洪浩并无坐吃山空的本钱,收拾整齐,便背着背篼往村后大山出发。
原来这石鼓村,所属为巴国,只因境内延绵不绝的大巴山脉故而得名。整个巴国,除了大山便是大江,鲜有肥沃平整之地方便农耕。不过也正是因为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加之巴人悍勇好斗,所以即便外面其他国家连年征战尸山血海,巴国却能独善其身休养生息,历来是兵家不争之地。
洪浩五岁便开始随爷爷进山,早已轻车熟路。要说这山里倒的确是一个天然的大药库,一年四季都有各种药材可供采摘。可容易采拾的,多是买不上价的金银花、车前草、蒲公英、益母草之类,而那些名贵值钱的像人参,灵芝,何首乌、金线莲之类,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基本上要备足干粮往大山深处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才有可能——也只是有可能而已。洪浩自然清楚自己现在一个小小孩童,还没有能力去大山深处碰运气,所以他只是走得两个时辰便停止前进。
这一片山林洪浩已经来过不知多少回,一草一木都记得烂熟。爷爷病重卧床这些天,他每日都是在此一带采集石斛,这石斛虽不珍稀名贵,但较那些常见草药却能多卖得几文——只因听说能滋阴壮阳,但凡能和壮阳扯上关系的药材总能卖得贵些,古今如此。小洪浩当然还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他知道能多卖钱总是极好的。
日头开始西斜,小洪浩也差不多采满背篓,便快步下山。
他盘算着也不回家,直接去到朱砂镇,先去药铺把今天所采石斛卖掉,再买点黍米,盐巴,虽然那东西已不在米缸,但洪浩潜意识还是想按照爷爷的习惯不能让米缸空个精光,毕竟手里有粮心头不慌是个小孩子也能明白的道理。
小男孩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觉便来到了朱砂镇。
这朱砂镇,当是方圆几十里最热闹繁华之所在。不但酒馆、茶坊、饭店、青楼、铁铺等各种店铺一应俱全,更有因沱江而兴的水陆码头,帆樯如林。洪浩以前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着爷爷来镇上买卖——毕竟这是小男孩迄今为止所见识过的最大世面。
仁和药铺是镇上唯一的药铺,据说建镇之初便已存在,毕竟此间采药为生之人极多。这药铺低价收来,再通过水路运去都城巴郡高价出售,多年间获利颇丰。遂慢慢盘下左邻右舍,数次扩建,已从当初小小一间铺子摇身变为三层三进好大一座楼。
小洪浩来得药铺门前,他虽不识字,但却知晓那阔如门板的匾额上三个斗大的字从右往左念做“仁——和——堂”,至于左右“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的对联就不甚清楚了。
洪浩进门,早有店铺伙计熟稔地帮忙卸下背篓,不过这伙计眼生,想必是新招进来不久。只见这伙计一手插进石斛从篓底往上翻滚,这一是查看石斛品相品质是否上下如一;二是看有没有掺杂其他杂草鱼目混珠来加重。那伙计检查完毕,随即拿过一杆大秤,挂上背篓飞快的一提一抹,吆喝一声:“二等石斛,十九斤七两,去皮五斤,净重十四斤……二等石斛两文一斤,计二十八文。”——原来药铺的规矩分大秤小秤,一般药材用大秤,贵重药材用小秤,特别珍稀的单论。大秤八两往上算一斤,八两以下不计。
只是这伙计明显欺负了小男孩。小洪浩采摘时原本精挑细选,这石斛都是足足的一等品质,以前和爷爷来卖从未按过二等。且不论这伙计毛重是否虚报,单这背篓,是村里老篾匠用湘妃竹所编,极薄极韧极轻,重不到四斤,药铺原本是知晓的,今日伙计却报五斤……一等品三文一斤,这一进一出,小男孩的辛苦在伙计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便被黑去了约二十文钱。
小洪浩满脸通红,欲要争辩,可最终只是噙着眼泪,在账房处领了二十八文钱,背上空背篓,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