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擂鼓一般。
一道惨白的闪电再次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他沾满泥污的脸和手中那个神秘莫测的盒子。那刺目的光芒仿佛惊醒了他。他猛地打了个寒噤,意识到自己还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泥水里。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紧紧攥住盒子,像是怕它凭空消失一般,转身踉跄着冲回屋内。
砰!门板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雷雨声。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将简陋的家具映照出短暂而扭曲的影子。他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冰冷的湿衣服紧贴着皮肤,让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雨水顺着裤脚流下,在脚边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渍。
他摸索着找到开关,啪嗒一声,昏黄的白炽灯光勉强驱散了黑暗。在灯光下,他第一次清晰地审视这个从百年梨树根下挖出的东西。盒子是生铁的,四四方方,边角已经锈蚀得有些圆钝,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的铁锈,一些地方还粘连着湿漉漉的泥土和细小的树根纤维。盒子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搭扣,但同样锈死了。盒盖和盒身之间的缝隙几乎被铁锈填满,严丝合缝。
林默把它放在堂屋那张旧八仙桌上,铁盒与木桌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找来一把旧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去撬那个锈死的搭扣。铁锈簌簌落下,螺丝刀与锈蚀的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屏住呼吸,手上加力,指甲缝里刚刚凝固的伤口又崩裂开,渗出血丝,混着锈粉沾在盒子上。
咔哒!
一声轻响,搭扣终于松动了。林默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用螺丝刀插进盒盖缝隙,用力一撬。
盒盖应声弹开,一股混合着铁锈、泥土和陈旧纸张的、难以形容的霉腐气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借着灯光,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在积了薄薄一层泥水的盒底。
最显眼的是一枚金属徽章,圆形,约莫硬币大小,表面覆盖着绿锈和污垢,但依稀能辨认出凸起的复杂纹样,像是一把交叉的刀剑和某种植物的枝叶。徽章下面压着一个粉色的信封,纸质已经发黄变脆,边缘磨损得厉害。信封旁边,则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瓶,瓶口用软木塞封着,瓶子里装着一些灰褐色的、干枯蜷缩的东西,像是一团风干的草。
林默的目光首先被那枚徽章吸引。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锈迹。他拿起它,凑到灯下仔细端详。徽章背面似乎刻着字,但被厚厚的绿锈覆盖,难以辨认。他找来一块旧布,沾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徽章背面。
绿锈被擦掉一些,露出了几个模糊的刻痕。他辨认着:“……功……章……林……怀……”后面几个字彻底锈蚀了。
林怀?林默心头一震。这是他曾祖父的名字!他只在族谱上见过这个名字,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存在。他连忙将徽章翻过来,更加仔细地擦拭正面。随着锈迹剥落,徽章的图案逐渐清晰:交叉的步枪上方,是一颗五角星,下方环绕着麦穗。这竟是一枚军功章!
军功章下面,压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林默放下徽章,拿起那本册子。册子是用粗糙的土纸装订的,封面早已不见,边缘被水汽浸染得发黑卷曲,纸张粘连在一起,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他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捻开第一页。
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上面布满了深褐色的霉斑。但墨水的字迹,虽然褪色发黄,却依旧顽强地穿透了时光的侵蚀,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字迹刚劲有力,带着一种仓促和潦草。
“民国三十二年,腊月廿三,大雪。衡阳城外。”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他屏住呼吸,指尖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