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拂一路走着,手里捧着披风。那前头走得高视阔步的背影,她越看越是恨得牙痒痒。
诬告一次倒也罢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又被他诬告了一次。且方才他对着那湶弦信誓旦旦,定会让自己将披风洗净熏香妥帖之后再送回……
思忖间,觉出脚下走得有些吃力,她抬眼见那石廊正沿着山势蜿蜒上行。石廊两侧渐渐林深,碧色沉厚间似有山溪隐现,与方才又是别样景致。不远处,高阁飞檐挑出林木之间,可闻钟罄声。
到了跟前,抬头就见嵯峨高阁。此刻秋日初落,霞霭余晖,将那阁上映出澄蔚之色。不及细看,明书已提步入了阁中,桐拂紧随其后。一进去,她就被迫人寒意冻得一个哆嗦。
阁中四处轩窗大开,成排楠木架中间,一道木梯旋转往上。那上头一缕夕照投射而下,将木梯和巨大廊柱上的雕饰晕上一片金澄颜色。
明书一直没吭声,继续沿着木梯而上,衣摆些微悉索声响。除此之外,桐拂再听不到别的,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木梯势陡,待一路到了上头,她倚在阑干上喘着气。这上头寒意更盛,她身上衣衫单薄,不禁瑟瑟缩成一团。
桐拂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那木梯处又上来数人,抬着木箱,见到明书打了招呼自去一旁摆放。看到桐拂,却仿佛压根瞧不着,皆径直走过。她一肚子话想问,也只能先忍着。
明书已走到楠木架间,“这里藏书皆为古卷,许多已残缺不全,需精心收拾。那边十余个木箱,里头是方收来的卷册书简,都是上了年头的。你需将它们小心取出,擦拭干净,若有破损需拼贴修补……”
见她一脸不情愿,他又道“若不愿做这些,可以回去继续替文远大人书录……”
“不不!我就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她说罢急忙走去那些巨大的木箱旁。书录?自小她宁可被爹爹揍一顿,也不愿被罚去写字……
“等等,”他忽然唤住她,“去将湶弦姑娘的披风先洗净了,后头暖阁有衣施有熏笼。”
她抱着披风转到后头,果然瞧见一间暖室。一旁有隔间,青缸贮水,皂角木盆一应俱全。
说来也奇,这件披风入了水,却并不濡湿,折腾了好久她才勉强将上面的泥印洗去。待挂上衣施,那披风竟已几乎干透。她将那衣料捏在手中,看着似是寻常丝制,怎的如此神妙?有好似,在哪儿见过?
待转出暖阁,到了那些木箱旁,见那木箱中旧书册成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稍许一碰书页即散开,须得十分小心。
她忙了一阵再抬头,才发现明书居然并未离开。他立在不远处的案前,不知在翻看着什么,神情不似方才,此刻皱着眉,凝重十分的样子。而方才那些人已经不知踪影。
眼瞧着屋子里渐渐昏暗,她四处寻了一圈,未见烛火,正自奇怪,听见不远处他悠悠道“此处藏书万卷,岂能用烛火?究竟要说几回你能记住……”
说罢,他伸手将一旁楠木架上的一盏笼纱取下。底下一棵似树非树,似珊瑚非珊瑚之物,随即散出光亮,四下百步之内顿时瞧得清楚。
桐拂看得目眩神迷眼馋万分,这比自己在水里捞的明珠可是厉害了太多……
“柚子,这是什么?”她脱口就问道。
身旁的人半晌没动静,她扭头去瞧。
明书正冷冷望着她,看不出喜怒,许久才道“这是夜明犀,你总吵嚷着要偷去自己屋里,怎的不识得了?”
她忙垂下眼,伸手摸了摸那夜明犀,触手冰冷,“戏言戏言,做不得数……”心中却仍不甘,复又抬眼道,“此处并无旁人,你为何假装不识我?”
“还有谁比我更识你?”他几乎未加思索。
桐拂冷哼,“就知道是你,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