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走进殿中,拿着眼睛,从左右两侧一位位羽冠锦纶的士大夫身上扫过。
他的记忆力本来就还不错,如今有了空间辅助,更是强大到只要愿意,就能记下每一个他曾经见过的人。
所以,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张越就发现,在坐的‘老朋友’还真是不少!
当然,也有不少新面孔。
看着这些人,张越露出如春天般温暖的微笑,走到殿中,对着坐于上首的太子刘据和长孙刘进拜道“微臣敬问家上、殿下安……”
“张侍中请起……”太子刘据笑着起身,走下台阶,亲自走到张越面前,将之扶起来,道“这次郁夷之事,多亏爱卿劝谏,方才没有酿成大祸,孤为郁夷、雍县及整个岐山百姓谢卿……”
这次往郁夷救灾,他真是大开眼界。
郁夷县不过两三千户在册庶民,人口不过一万多,甚至比不上长安城附近的一个乡邑的人口。
但郁夷士绅们的贪婪和穷凶极恶,却是他过去读史之时,所未见的。
恐怕也就只有传说中的桀纣在位之时的那些残民之官,才能与之媲美一二。
而郁夷百姓在这些人的压迫和剥削下,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当他抵达郁夷时,那里已是一个人间地狱。
几乎所有乡亭的土地,都已经开裂。
每天都有无数人绝望的自杀。
甚至出现了阖家服毒自杀的例子。
刘据抵达之时,郁夷全县已经被愤怒、绝望和恐惧所笼罩。
就差两个人和一句话,整个郁夷就要爆炸!
幸亏,他去了,也幸亏,有眼前的这个年轻侍中官,更幸亏郁夷县的县令还算爱民,竭尽全力的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调集了粮食和力量和救灾。
不然……
刘据已经不敢想象这后果了!
一定是身败名裂,臭名昭著,青史之上,他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
而听着太子的话,殿中无数士大夫,顿时就只感觉自己被人用大棒锤在了脑袋上,晕乎乎的,有些疼。
不少人甚至感到了名为羞愧的神色,悄悄的低下头。
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在当世,士大夫们的价值观很有意思,他们依然秉持了一些战国遗风。
‘忠’的解释也是依然‘尽心为忠’。
既然是太子之臣,拿的是太子的俸禄,就应该为太子办事。
若不能尽职尽责,就是不忠。
而郁夷的问题,现在全部暴露了,没有丝毫可以隐瞒的可能性。
于是,以士大夫们的价值观和视角来看,他们这些太子之臣,已然统统落入了‘不忠’的深渊之中。
若按照公羊学派的理解,则是已然‘坠堕诸渊’,死后将蒙‘春秋之诛’。
史官会在他们所有人的盖棺定论里加一句‘事太子,不忠’。
如他们是公羊学派的人,现在已经可以举剑自刎,用鲜血来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孽,以此祈求天地和君王的原谅。
当然,他们不是公羊之士,倒还不用遭受来自内心和灵魂上的日夜拷问。
但‘忠孝’方面出了问题,却已经是事实了。
对于一个儒生,甚至可以这么说对于任何一个自诩为‘士人’的汉人来说,忠孝观出了问题,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尤其是对于谷梁学派而言,不是忠臣,那就一定是逆贼!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要是换了其他人,出了这种问题,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们都知道,自己此刻必然早已经拍案而起,提剑而出,来到了那人家门口。
脾气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