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高仙芝独坐军帐之中,正握着一卷兵书兀自出神。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发了多久的呆了,虽然一心想着要集中精神,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神思格外飘忽,愣是大半天都没看进去半个字,只余一阵阵的倦意打从心眼儿里冒出来,直搅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罢了罢了,还是早点儿歇息去吧。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高仙芝想起高安这些天反复念叨着的那些话,最终也只得苦笑着放下手里的书卷,舒展了一下腰肢,正打算站起身来,却听见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而且,听方向,分明就是朝着自己这里过来的。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难道说,是京中出什么事情了?两道墨染般的长眉蹙起,高仙芝抬起头,定定地就望向了门口。而下一刻,原本垂着的帐帘被人从外打起,一身寒浸浸露意的高安快步走进,面上的神情却少见的带了几分狐疑“将军,末将……收到一封信。”
“嗯?”高仙芝看着他手中紧握着的物什,眉宇间尚未成型的凝重也在瞬间变了意味“是从神都寄来的么?”即便是这样,那也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吧?自从他来到这里,每天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封信,各方势力、各个目的的都有,高安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怎么这会儿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这倒不是。”高安挠了挠头,又攥了攥手里那封盖了火漆又没有任何一个字说明的古怪信件,一时间竟在纠结要不要交给高仙芝。毕竟,这东西的来历也太不分明了,就这么大剌剌地递到自家主子手里,他总觉得有几分不妥。可偏生那个送信之人字里行间都是急切诚恳,在他的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的心就率先被他给打动了。等到他完全醒悟过来之后,他人已经站在了高仙芝面前,纵然想不动声色地退出去也来不及了。
顶着高仙芝询问的目光仔细想了想,高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末将也不知道究竟,只是这封信来得古怪,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送信之人千叮咛万嘱咐,只说一定要交到您的手里。”他也是怕万一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而他不知就里,耽搁在手头,那可就真正糟糕了。
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高仙芝的视线落在那个普普通通的黄色信封之上,修长如玉的手却已经伸了出去“给我吧。”神秘到这步田地的人物,倒还真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而且,格外叮嘱一定要交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又会重要到何种程度呢?反正长夜漫漫,而他也闲来无事,干脆就解一解这个谜题,权当是消遣了。
“是。”高安暗自松了口气,一边递过去,一边就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今日黄昏末将去城中替将军您采购日常用物,在衣料铺子门口遇上了一支商队。这封信,正是商队的头人交给末将的。”虽说他去城中采购是有明确的间隔时间的,但这一点,除却军中对他熟悉之人,基本上没有谁会了解,所以,那个人想来是一直在等他出现的。可是,一个商队的头领又怎么可能会认识自己呢?他不过是一介副将,名声不显,哪怕是见过高仙芝的人也未必会记得他。那个人上来就越过他直指他家主子,显见得是事前就掌握了相关信息的。总之,这件事他怎么想怎么都觉着古怪,甚至还有了一丝隐约的不寒而栗,除了和盘托出以外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了。
“商队的头人?”有条不紊地拆着信,高仙芝却还在分神琢磨着高安的话“是大唐人还是西域人?”他可从来没有结交过商人,更不记得和他们有过任何的接触,这个送信的家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难不成,是父亲那边的故人?
高家祖辈就是鲜卑人,过去也曾一度在塞外活动,直到后来才慢慢归入了军中,发展出了今天的模样,若说是这方面的人脉,或许还有着几分可能。然而,他从来没有在高舍鸡那边听到过一星半点儿这方面的消息,这似乎也不太合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