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出神的女子,内心的惶恐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自从李贤被指谋逆以来,李守礼就知道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得活在武曌的监视之下了。所以,不管是流放巴州亦或是幽闭深宫,他始终都活得卑贱而低微。他的生父顶着那样大的一个罪名,他不指望说自己还能如何,却绝对是拼尽全力也要让自己的孩子过得无忧无虑的。
如今,在没有摸清太平公主来意的前提下,看着自家女儿笑得毫无防备,他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只希望,皇姑姑她还能念着一点和父亲当年的兄妹之情,好歹不要对奴奴下手吧。
“我不喜欢她。”看着那通身高贵优雅的太平公主,缩在一旁角落里的李承寀却是语出惊人,嘟着小嘴,他清秀的面庞透出忿忿,毫不在意身边高仙芝骤然失色的脸孔“妹妹都没有冲我这般笑过,她凭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
刚想探出去捂他嘴的手不由停下,高仙芝同样稚嫩的一张脸上浮起笑意“你是哥哥,哪有跟妹妹计较这么多的。”说着,他稍稍顿了一下,待发现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继续往下说道“公主殿下是长辈,理当敬重,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说出来的。”
父亲说过,祸从口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多看少说,总是不会错的。
“哦,我知道了。”依稀记起自家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李承寀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旋即也就乖乖地闭了嘴。大哥和二哥都说过要自己跟怀瑾好好学着点,那他听话就是了。
并不知晓自己一时的举动会引来如此之多的反应,太平公主逗弄着憨态可掬的小女婴,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小郡主可取好名字了?”这个小家伙挺合她心意,这一趟算是没白来了。
“闺名就叫奴奴。”半躬着身子回了一句,李守礼回答得谨慎无比“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体弱了点,学寻常人家的做法,取个粗名也好养活。”至于为什么非得是这个奴字,他想,眼前之人应该是明白的。
“李奴奴……”虚眯了一双凤眸,太平公主眼带深意地在李守礼身上逡巡了一周,到底是满意地笑出了声“倒是个好名字,喊起来顺口得紧呢。”
“公主谬赞了。”一点不错地观察着她的神态,听到这么一句,李守礼顿觉心头的一块巨石落了地还好,这个名字看来是取对了。
示意一直立于下首的刘氏将孩子抱回,太平公主站起身来,却是笑着自袖中掏出了一块黄澄澄的金锁“难得小郡主合了本宫的眼缘,这个,就权作是本宫的贺礼了。”说完,也不待刘氏表态,走下几步就将金锁系在了婴儿的颈间,自顾自高兴地打量着。
“微臣多谢公主!”虽然并不清楚那金锁的具体来历,但也知道太平公主身上无一凡物,李守礼微愣之下赶忙行礼拜谢。有了这东西,那就相当于奴奴得到了她的承认,这以后的日子,无疑是要好上许多的。
摆了摆手,太平公主不甚在意地行至大厅中央,那负手而立的傲然姿态,全不同于之前的随和,不经意间就已经带出了上位者的威严赫赫“来人,宣读皇上圣旨!”
“是!”一青衣小侍应声出现在院中,手中高举着的,正是那一道明黄色的绢书!
“臣等接旨!”厅中众人立时又呼啦啦地跪倒一片,对着眼前发生的这一连串的变故,心中皆是惊疑不定。这太平公主,今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雍王守礼,离京多年,恭敏仁孝,不负朕望。为表朕心之慰,特封雍王之女为桃夭郡主,享公主俸禄,许自由出入皇城之权,钦此!”
看着那几乎是被一道圣旨震翻了的一干人等,太平公主唇角微勾,目光却是不经意地就飘向了雍王府的院墙之外。好个桃夭郡主啊,这个季节,可不就是长安桃花开得最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