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本来是想在除夕守岁的时候送给殿下的,没想到……”桃夭又笑了笑,似是透出了几分无奈“然后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只可惜桃夭手艺不精,做工难免拙劣了一点,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再好都没有的了。”轻轻抚过那针脚细密的牡丹花,太平公主的声音难得低沉“这是你的心意,我既收下,自然就不会再嫌弃。”她为人母好多年了,可她的那些孩子,从来没有一个会想起在除夕夜的时候送她一份礼物。而她积年的失眠之症,除了秋原以外,便连她的枕边人武攸暨都毫不知情。可这个小丫头,偏偏是这个小丫头……
“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桃夭站起身来,定定地凝视着面前这个华服加身、无论何时都雍容完美的女人,良久之后,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明天还要赶着收拾行囊,桃夭就不过来打扰了。就此别过,希望殿下善自珍重,桃夭在长安也会日日为您祈福,祝愿您身体安康,万事如意!”说完,她礼毕起身,转头就大步朝外行去。
单手捏紧了那个清香淡雅的荷包,太平公主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即将走出揽月殿,忽然就猛地站起了身“丫头!”
一步顿在原地,桃夭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背脊笔直,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殿下还有其他的吩咐么?”
“你……”下意识地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太平公主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又开口“你恨我么?”不知不觉间,她的声音已然沙哑,全不似以往高傲而又端丽的声线。
“恨?”桃夭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却是很快就摇了摇头“不,我不恨您。”
恨一个人太累了,那是一种强烈到了极致的情绪,她没有,也不希望自己会有。更何况,她连对李裹儿和李季姜都谈不上恨,又遑论是多少还帮助了自己的太平公主呢?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你。”生平第一次,跟一个人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对方却只是个小女孩。太平公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您确实是把我当饵在用,可我也相信,您从没有打算要取过我的性命。”桃夭一字一句地回答着“便是您最后决定把我扔进深潭,也至少是教会了我凫水的。”所以除夕的那一次,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她往后的人生里,注定再不会允许这样的意外发生了。
“是么……”太平公主艳丽无双的脸颊上浮起一朵笑,跟边上的胭脂海棠一比,却无端地显出了几许苍白羸弱。她自己都不相信,她有这个丫头所说的那种善心。
“殿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充当隐形人的秋原忍不住走上前搀住她“小郡主她,已经走远了,您……要不要躺回去休息一会儿?”她总觉得,现在的太平公主状态并不好,刚刚桃夭郡主的那一番话,应该是确实戳在她心里了吧?
“秋原,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任由最信任的女史搀着自己半躺在软榻之上,太平公主一贯精明凌厉的眼眸中尽是茫然“我利用过那么多人,我的手也从来都不是干净的。可为什么,唯独这一次……”对上桃夭,她连佯装冷酷绝情都做不到,她甚至不敢直面那丫头清澈见底的一双眼睛。
叹了口气,秋原伸出纤长的十指,动作轻柔地给太平公主按压着头部的几处大穴“殿下没有错,您只是从一开始,就对小郡主付出了真情实感罢了。”而且,是一种连她自己都太久没有过的心绪,以致于出现的时候还全不自知,一门心思地认为自己纯粹是在利用别人。
“你是说,我对那丫头投入了感情?”太平公主半阖上眼,似乎依然是一丁点都不相信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自从薛绍死后,她的心也就跟着一起死了。嫁给武攸暨也好,为武家生儿育女也罢,她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