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如何猜测议论,此时此刻,紫微城迎仙宫中,一身寝衣的武曌半倚在床头,看着正在替自己端药的俊美男子,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眸中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恍惚之色。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也曾为自己做过同样的事。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跟他携手过一辈子。只可惜,后来她的心没有变,那个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她给一手推开了。大抵这世间的男子多是如此,再美再好再深爱过的女子,都只能是他们生命中的点缀,而无法成为唯一。所以,不管她为之付出了多少,最终也是不能如愿以偿的。
“陛下,药已经可以喝了,温度正好呢。”张昌宗在床前坐下,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瓷勺,语调温柔地像是在哄着自己最心爱的少女“来,六郎服侍陛下用药。”
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武曌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年轻面庞,嘴角却是牵扯起了一抹轻嘲“从太平到朕的身边,你的态度始终一如既往,还真是难为你了。”
哪个男子不爱俏呢?自己纵然保养得再好,那也是已然衰老的一副皮囊了。而眼前的这个男子,论年纪,完全可以当她的儿子了,却还是要守在她的跟前对着她轻怜蜜语,其他不论,单是这一份耐心和毅力就远非常人可以相比的了。所以,即便她知道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海市蜃楼,她也乐意宠着惯着,为的不是,却是自己昔年未曾放下的一个绮丽梦境。这张脸有三分像那个人,半梦半醒之间,她还可以骗一骗自己,就当是时光倒流,往日重现了。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能随侍您左右,这是六郎和兄长的福气,许多人穷尽一生只怕都未能够得,又岂有难为一说。”张昌宗倒也没有因此而失态惶恐,相反,他的面色更加坦然,连笑容都更加温和无奈,犹如被恋人误解的痴情男子“陛下您的身子要紧,还是先把药给喝了吧。否则,六郎和兄长都会担心的。”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唇,武曌端过药几口饮尽,又由着张昌宗给自己拭干嘴角的药渍,这才缓缓地开口问了一句“说起来,易之去哪儿了?朕好像从昨日开始就再没见着他的人影了。”
“兄长在佛堂抄经呢,恐怕要到明天才能出来。”细心地替武曌掖好被角,张昌宗头也不抬地回答“陛下连着服了这么多天的药,龙体却总不见大好,兄长心忧,所以特地去佛堂给您抄经祈福了。”说着,他半跪在床边,一张好看到连寻常女子都自愧弗如的面孔之上就掠过了一丝惶恐“是不是六郎伺候的不好,让陛下不快了?”
“朕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不快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武曌脸上的笑意淡到飘渺,却依然叫人无法看透她的内心“去佛堂抄经……呵呵,那他还真是有心了。”
“如果陛下要兄长来服侍,那六郎这就去换了他来。”握住武曌白皙却苍老的手,张昌宗还是一副唯恐被抛弃的恭顺模样,只是语气里不经意地就透出了点点委屈“也难怪陛下更喜欢兄长,是六郎思虑不周,只顾着陪在您身边了,却没想到什么实质性的法子来缓解您的病痛,是六郎没用。”
对于这种类似争风吃醋般的戏码,武曌这些年来早就看得太多了。如果是以往,她或许还乐意安慰上两句,可如今,她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能愿意陪在朕的身边就已经很好了,他乐意呆在佛堂就继续呆着吧,也用不着换不换的。”说着,她向后倚靠了一点,忍不住地就阖上了双眼“朕要眯一会儿,你就在这里陪着,哪儿也不要去。”
近几年以来,也不知道是她大限将至还是如何,每每安寝都噩梦不断,少有能睡得踏实的时候。她到底是年事已高,禁不起这番折腾,觉少浅眠之际,身边总离不开人。以前在贞观殿的时候,通常都是上官婉儿陪着,而自打来了这里,这陪侍之人就换成了张氏兄弟。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他们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