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关注着这一对新婚夫妻的,除了没禄太后以外,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人。尽管早在碎叶城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从此不再打扰她的生活。然而几经努力,那个曾经铭刻在心上、融化于骨血中的身影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消失掉的。离得越远,他心底的那一份思慕、渴盼之情就越深,于是,他不择手段、百般钻营,为的,只是能得到她在那个遥远国度中只言片语的消息。
“可敦出城入集市,赞普亲往陪同,感情甚笃。”那一张小小的信笺之上,从头到尾也就这一行蝇头小楷,可高仙芝却硬是反反复复地看了许多遍也没肯放下。就仿佛那一纸短笺上也沾染了她的气息一样,对他来说,是珍贵到了极点的宝物,所以无论如何都得牢牢地攥紧了。
感情甚笃……连出入都陪同一起,想来,尺带珠丹应该是没有亏待夭儿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略感释然的同时一颗心也在跟着隐隐作痛,痛到让他觉得连呼吸都困难,痛到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描绘出当时的画面,想看到她脸上最真实的表情。夭儿,他的夭儿,原本陪在她身边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怎么,又接到吐蕃的来信了?”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冷不丁地响起,几乎惊得高仙芝一炸,当即将那信笺揉进掌心就猛地回转过头去。那一双如暗夜星辰的眸子阴沉的厉害,好像蕴满了蓄势待发的风暴,随时会在下一刻就将来人给撕成碎片。
他在军中行走多年,又几经杀伐战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温文如玉的清俊少年了。他有果敢的决心,也有利落的手段,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这段牵挂已经变成了见不得天光的秘密,不管何时何地,那都是不能暴露在人前的。毕竟,他有所损伤是小,可万一影响到了身在吐蕃的桃夭,那他就当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刚一转身,他就对上了高舍鸡那一张写满了无奈的脸,而他满身的戒备和杀气,看起来竟是格外的不合时宜。他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嗓音也就莫名地带出了几分郁郁,听起来很是颓丧的模样“父亲,你怎么会过来的?”说实话,自从当初因着桃夭的事和高舍鸡发生过争吵之后,他们父子就很少再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一方面,自然是因着彼此都军务缠身,时常脱离不得,也就大大减少了会面的次数。而另一方面,则就是由于桃夭的关系,他们互相之间都对对方生出了不浅的别样情绪。有所不同的是,高仙芝的乃是芥蒂、是十足的耿耿于怀,至于高舍鸡,却是满腹的亏欠和内疚。双方的感情杂糅到一处,那就成了无视和刻意的回避。说到底,他们只是谁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和对方一起放下。于是,索性就当作无事发生,不见面也就罢了。正是因为如此,高仙芝才没有想到,高舍鸡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
“没事儿我就不能过来了么?”眼尖如高舍鸡,哪里还能注意不到自家儿子防备的小动作,对此,他也只有苦笑摇头的份“我敲了门才进来的,你大概是没有听到。”说着,他不禁又开口补了一句“这里是高府守卫最森严的内书房,外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闯到这里来的,你大可不必这么惊慌。”
将那张纸在拳心里握得更紧了一些,高仙芝顿了一顿,这才放任自己在桌案后头的紫檀木大椅上坐了下来“你明知道我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多此一问呢?我并没有要存心隐瞒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再次用家族大义来逼迫别人就范而已。自从那日在神都城外送别桃夭以后,他整个人就已经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了。眼下这种措施已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如果非要连这点权利都被生生剥夺,那他估计是真的要疯了。所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干脆就选择不和自家父亲进行沟通了。
“你只是,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