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被她抵着,直直的后退了几步,便抵住了后面的墙。
明德夫人便落在他的怀中,而庄子期,则是退无可退。
这人就近在眼前,明德夫人却觉得他远在天边,她胡乱的去抓他,却骤然一僵。
因着被自己这么一拉扯,庄子期的衣服便乱了几分。而他的怀中,有一个香囊露了出来。
下一刻,便见明德夫人一把将那香囊扯了出来,待得看到那破旧到几乎褪色的香囊,她却是瞬间崩溃。
“傅子期!”
妇人的声音因着哭而变了调,她几乎是死死地攥着那香囊,像是多年被憋在心中的凄苦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一般。
“我就知道是你……”
他身上那经年不退的苦涩药味儿,因着自己的靠近,而将她紧紧地包裹着。
“你认错人了。”
庄子期呼吸都有些不稳,他想去抢夺那个香囊,却被明德夫人牢牢的捏着,红着眼眶问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若我认错人了,那这个香囊是哪儿来的!”
她亲手所绣的香囊,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因为,这是她这辈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做的绣品。
庄子期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与你无关。”
眼见得他还要再去夺香囊,明德夫人再也忍不住,抬手便抓住了他的衣襟,仰头道“与我无关?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程芝兰,得你傅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傅子期过了明路的未婚妻!这香囊是我赠你的定情信物,是定亲那日,你半夜翻墙跑到我房中抢走的!如今你却来同我说,与我无关?”
傅家与程家关系极好,也正因此,两家的婚事几乎是顺理成章。
知晓两家有这个意思,程芝兰是有些害羞且紧张的,毕竟幼年的情谊,不等同于长大后的人品端方。
家里知道她的顾虑,特意设宴,名义上是宴请傅家,可实际上,却是为她了便利。
所谓一见倾心,大抵如此。
只一眼,她便沦陷了。
向来不肯学女红的程家大小姐,也偷偷地拿起针线,期期艾艾的求了嬷嬷教学,一针一线的绣香囊。
香囊绣成那日,是她们的定亲之时。
那时他们已经心意相通,白日里的时候虽见了面,她却不得将香囊送出去。
正焦灼的时候,夜里他却翻墙而来。
她又羞又喜,少年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我来看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难道还有罪不成?”
面对旁人的时候,谁不说一句程家的小姐是个泼辣性子,偏生见了他,竟口拙不能言,只有被他欺负的份儿。
末了,还被他发现了这香囊,笑嘻嘻的给抢走了。
她表面上生气,然而心里那甜蜜,却是一层层的荡漾开来。
原以为,那是她此后幸福生活的,自此之后她便在府上安心备嫁。
她学习如何打理家务,学习如何孝顺公婆,学习如何夫妻相处。
可谁曾想……
定亲那一夜,竟是他们最后一面。
黄粱梦一场空,镜花水月终不可得。
那样久远的过去,她几乎以为自己早就忘却了。
然而此时捏着这个香囊,看着眼前这个已然霜华覆朱颜的男人,她却骤然发现,原来,所谓的忘却,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全都记得,从未忘记。
说到最后,程芝兰复又仓惶的落了泪“傅子期,你为何,为何就这么狠心呢?”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不得见庄子期的时候,都在咬牙切齿的说这句话,然而却都不如今日,眼睁睁见到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怨恨来的强烈。
她惦记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他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上,可竟不肯来见自己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