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园里,曹丕遣退四人后静静养神……到现在已经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
也只有其他兄弟的话,才能听到耳朵里,进入心坎里……再其他人的意见,总是质疑对方怀有更深层次的险恶用意。
打心坎儿里来说,也想支持满宠打一个胜仗,好出一口恶气。
可现在,是该出气的时候?
又怕这口气憋着,活活憋死。
支持吴质发动、挑起关中决战,不管赢了输了都能离间、分化北府与汉室的关系,也达成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己方丢失雍凉二州,而如日中天的汉室则分化为朝廷、北府两个方面。
战略上来说,己方已经赢了;道义上来说,也多了北府这个半独立的篡逆组织;形势上来说,汉室这个不同戴天的生死大敌因为北府的强势崛起,也有了今后洽谈、或达成默契的操作余地。
挑起北府、汉室朝廷更深层次矛盾,就是目前大魏对外的根本国策;对内则是深入执行司马懿的军制改革,效仿汉室、北府,执行军事优先国策。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支持满宠打伤或打死马良,绝非什么好事。
心中主意已定,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这个局做的更精彩一些,不能简简单单送马良一场胜利,还要让马良赢了面子、里子;而己方要看起来很惨,但又不能损失国力、根基。
这一刻,曹丕注意力无法保持专注,思维又散发起来,许多不着调的想法涌入脑海,供他选择。
女儿都送出去了,亲兄弟都死了,也不差再搭进去几个。
待想明白怎么加一些砝码后,就当即传见秦朗……很多事情许褚可以干,但秦朗不能干;另有一些事情秦朗能干,许褚却不能插手。
魏国光禄勋、卫尉、执金吾这些机构几乎是摆设,没有分管宿卫、禁军的权力,那这部分权力就灵活分配。分配时,自然要分开授权,不能集中。
没人能阻止曹丕的想法,秦朗心绪沉重,径直来到中书省,与中书令孙资会面。
孙资在曹魏中枢的升迁……属于极快速升迁,始终围绕着中枢核心权力转动,没有什么外放的资历、政绩。
中书令孙资是太原人,中书监刘放是涿郡西乡侯国的宗室子弟,都不是传统的兖豫人,更非谯沛人,都是半路入伙,在军中缺乏根基的人。
这意味着孙资的影响力只限于中书省,也表明这是个非常能钻营的人,或者有这方面的天赋,不知不觉中始终围绕关键岗位升迁。
不管是机敏,还是天赋,都表明这个人非常擅长算计。
如秦朗认知、猜测的那样,孙资一听要单独谈话,其神色就有一种释然、放松之意。
两人在路边水池旁谈话,水池边上立着一圈栅栏,水池边缘拐弯处还立着一座仰天咆哮的石虎雕像,虎嘴里就是灯烛所在。
秦朗左手压在剑柄,右手搭在石雕虎头上来回摩挲,想把虎头纹理磨秃……又或者只是想把右手手心的汗迹擦拭干净。
斜目见孙资靠近,秦朗开口:“陛下已同意孙公计策,只是此事不宜再声张。陛下听闻田豫遣使送来鲜于将军铠甲、遗物,由孙公转送其家?”
“确有其事。”
孙资口吻略略颤抖老实承认,不敢多说其他信息,免得被秦朗顺着盘问、咬上来。
罪官交付廷尉府,还有个审判程序要走,有个国家律令可以援引、申辩,廷尉高柔多少有些原则,不会乱杀人。
可许褚、秦朗就不一样了,皇帝一句话,许褚就能毫不犹豫的对宗室、元从旧臣动手;也就皇帝一句话,秦朗能让许多官员在衙署里过劳猝死。
是的,过劳猝死,秦朗去关中接一万被俘吏士时新学到的一个词。
北府驱使被俘吏士在骊山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