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榻上的戴夫人还未清醒,却睡得安详满足,或许是感应到自己的骨肉平安无事,她的眼角间隐隐带着几分喜色,若不是那苍白的面庞以及地上还残留着触目惊心的鲜红,恐怕无人能看出她刚闯过了一道凶险无比的鬼门关。
慕珑渊让齐侍卫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浅笑,他回头一看,夏浅薇正抱着已经擦拭干净的婴孩坐在角落里,轻轻的用她细细的指尖逗弄着那张柔嫩的小脸,学着孩童牙牙出声,一副自娱自乐的模样。
本就妩媚绝俗的面庞,此刻那对精致的眉眼仿佛笑出了朵朵桃花,殷红的唇勾勒出一道灿烂姣好的弧度,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觉得美得不可方物。
慕珑渊眼中流光一闪,他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那全然没有察觉的夏浅薇,他见过她的各种样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却整天戴着不同的面具,想起她在人前虽是笑着的,可笑意却从不达眼底,仿佛无时无刻都在防范着谁似的。
哪里像现在,她好像彻底放下了所有心防和秘密,面对纯净的新生儿,她才愿意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只不过……
慕珑渊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纯熟的动作上,好像并不是第一次照顾幼儿,还有那惊世骇俗的接生之法,难怪她亲眼目睹剥皮酷刑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哪里像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反而更像是涉世已深的城府之人。
“长得这么丑,有什么可喜的?”
只见这身形挺拔修长的男子靠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冰冷又略带嫌弃的丢了一句。
然而夏浅薇却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抬眼笑着回应着,“有王爷庇佑,这孩子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
却不想话音刚落,慕珑渊竟忽然变了脸色,眼底的那一丝暖意瞬间荡然无存,再看向这孩子时又恢复了那一身冷酷的肃杀之气。
“刚出世就要了他母亲半条性命,依本王看,是个灾祸之人!”
他冷哼一声,甩袖走到一旁不再看她,夏浅薇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幽王,但很快便察觉到了什么。
从前她命人调查这位大名鼎鼎的阎幽王,便知他自幼被辰皇送去军中磨砺,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接触那等见得不光的杀戮。
倘若他是一位备受宠爱的皇子,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遭遇?
在那吃人的皇宫之中,没有母妃的庇护,不用猜就能知道慕珑渊的境地有多么艰难,他有今日全然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夏浅薇往深处想,众多皇子之中唯有慕珑渊一人称王,看起来风光无两,除了他不可取代的功绩之外,辰皇的用意何尝不是要夺走他争储的资格?这个江山注定与他无关,因为他的身上流着一半的金国血脉。
哪怕他手中的权力何其之大,也注定他今生只能为了守护手足的江山而活。
所以……他在面对母族强大且集宠爱于一身的太子之时,心中是作何感想?
想到这,夏浅薇忽然明白了慕珑渊这恶劣的性子是从何而来,忍不住抬眼看向对面那已经笼罩在一片阴沉之气的男子,只见他泛着冰霜的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沉淀。
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一直努力收敛自己气息的齐侍卫小心翼翼的看了夏浅薇一眼,似乎为自家主子此刻的状态感到不安。
“王爷不抱抱这孩子吗?戴夫人醒来之后,定会十分感激王爷的救命之恩。”
夏浅薇心领神会,她的声音不由得轻柔了几分,站起身缓缓靠近慕珑渊,只见眼前的男子眉头一蹙冷笑了声。
“不怕本王这就把他摔死?”
却不想夏浅薇竟无视他眼中的警告,真的把怀中的婴孩送进了他手中,迅速的抽身站在一旁,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似乎在等着慕珑渊是否真的这般杀伐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