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哄喝醉的人,楚尽难得一见的有耐心。
虽然话少,但他的声音深沉厚重,语气不疾不徐,烟雀听了心里舒坦,知道他不是敷衍。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半晌,道“你可曾想过,你忘却之事,有人记得?”
楚尽怔然,心惴了一瞬。
“不曾。”他坦言。
烟雀又笑起来,意味颇深,参杂着个中滋味,苦涩较多。
“于你而言,许是一段离奇经历,可于忆你之人来说,是心结。”她欲盖弥彰的低下头,静了片刻,又说“即便你觉得与三界众生无甚关系,可世间亦无人是可以在天地间孑然独立的。”
万物生灵组成世间,构成三界。
天地万物,诸多生命,无可避免。
又有谁得以跳脱三界、孑然独行。
阴界尸尊,亦不可。
此时,在他眼中,她似乎是一个普通女子,与自己闲话家常。
而她的话却不普通,字字珠玑,不轻不重的落在他心上。
楚尽从未思量过,是否有人记得他,是否会因为他而不好过。
“此事甚久,记得我的人“他顿了顿,道“许是认为我死了。”
“她”烟雀凝噎了一瞬,而后笑了笑,说道“有朝一日会寻到你的。”
楚尽垂下眼眸,却掩盖不住阴沉的目光。
“有何意义。”他说“即便他们立于我眼前,我亦认不出的。”
他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浇出了烟雀几分清明思绪。
她不似方才那般昏沉,却还是抑制不住,泪霎时溢满了眼眶。
来言去语间,她只有背过身的时间,抬手拭泪的动作仓皇。
有何意义。
烟雀五千年来的执着,被楚尽这四个字轻而易举的击溃。
她为心中万般痛楚铸起的固坝骤然决堤。
意义何在?她也思忖不明白。
正如他所说,她立于他眼前,他亦是认不出。
终究是自己的执念,一厢情愿。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释然了。
她尚未养好他的心疾,而她的心结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抚平。
楚尽留给她的遗憾,她无法释怀,总渴望弥补。
今朝他的一席话,叫她清楚,无有必要。
即便她找到他,他的心头眼中亦无有她的影子。
徒增遗憾罢了。
如此,唯有抱憾。
“你的心疾,尚有根治的可能,谨记按时用药。”烟雀叮嘱着,语气分寸感极佳。
“好。”楚尽应着。
烟雀背过身,眼泪终究落了下来。
二人沉默着,屋内尤其静。
“楚尽。”烟雀满眼的泪,不敢转身。
“我走了。”
话音一落,她立时不见踪影,无有片刻停顿。
是她犹存的傲骨,是她向来的倔强。
这场对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无以为继、不了了之。
楚尽的心登时落空,似乎是本能反应,他推门而去,直奔烟雀的房间。
她不在。
屋内的一切陈设与他代办第五处时别无二致。
唯一突兀的,是桌上破碎的白色瓷片,血迹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