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辛苦(2 / 6)

流华录 清韵公子 4188 字 7天前

洪挺直腰板,面容刚毅,眼神中燃烧着近乎执拗的坚定,他的席镇是一尊青铜虎符,彰显着军旅气息;桓范则显得清瘦精干,面前摊开着空白的竹简和笔墨,手指无意识地蘸着茶水,在光滑的漆案上划拉着什么,眉宇间满是算计与筹谋;袁涣身着月白绫缎深衣,银线刺绣的蔓草纹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即便身处忧患,仍保持着士族子弟的优雅仪态,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以往未曾有过的沉重;袁徽、和洽、审配、崔林、赵俭等人,也各具情态,或沉思,或焦虑,或跃跃欲试。他们的袍袖或许不再光鲜,沾染了征尘,但此刻都凝聚着同样的目标——如何让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重新站起来。

孙原极具耐心地沉默着,任由那份源自军报的、无形的沉重感在堂内每一个角落弥漫、发酵,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要让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接下来要商议的,不是风花雪月的清谈,而是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千斤重担。直到堂外夜风渐起,吹动廊下悬挂的铜质檐马,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孤寂的“叮咚”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才终于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似金玉相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皇甫将军的手书,诸公想必已传阅知悉。”他开口,语调平稳,指尖在军报绢帛上轻轻一点,“贼寇此番退却,未行那裹挟百姓、毁田弃地的绝户之计,实乃不幸中之万幸,为我魏郡保全了乡野复苏的些许根基。”他话锋微转,语气渐沉,“然,春雨已过,播种之期彻底延误,今岁颗粒无收,几成定局。收复被黄巾残部占据的乡、亭,尚需时日调度兵力,稳步推进。而眼下刻不容缓之事,是如何安抚城中这数万惊魂未定、嗷嗷待哺的流民!府库之储,”他顿了顿,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掠过眉梢,“诸位皆知,围城二十余日,早已消耗殆尽,如今已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将民众稳妥地迁出城外,或返回尚有屋舍的故里,或于城外择地临时安置。竹篱茅舍,断壁残垣,哪怕只能稍避风雨,也强过数万人挤在这弹丸之城中等死。粮秣分发,更是重中之重,必须精打细算,务求公允,刻薄寡恩之事,决不可为!”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堂下每一张面孔,看到的是专注,是深思,是跃跃欲试的冲动,也有掩藏在坚定下的忧虑。“诸位皆是随我经历邺城攻防,亲眼目睹了城墙下的血肉横飞,也亲耳听到了百姓家破人亡的哀泣。当知民生之多艰,绝非纸上空谈。今日在此,不必拘泥虚礼客套,有何安民良策,但请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方能共度时艰。”

孙原的话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堂内先是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静,仿佛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随即,议论之声如同潮水般渐渐涌起。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臧洪。他猛地直起身子,因激动而脸色微微泛红,声若洪钟,震得梁上似有微尘落下:“府君!迁移百姓,首要在于严明秩序!当立即派遣虎贲营尚有战力的精锐,分驻各城门及城外要道,严加弹压!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法!若有敢于煽动骚乱、抗拒迁移者,当以军法严惩不贷!唯有强力推行,方能迅速见效,避免夜长梦多!”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骨节发白,袖口下的肌肉虬结,显露出军旅之人的刚猛与对混乱的深恶痛绝。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桓范便摇了摇头。他性情与臧洪的刚烈截然不同,更为冷静甚至有些冷峻。他伸出纤细而有力的手指,点了点面前摊开的竹简,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臧兄此言,虽是一片赤诚,却未免失之操切。百姓历经战火,早已如惊弓之鸟,此刻若再以刀兵相加,强力驱赶,非但不能令其安心,反而极易激起变乱,酿成更大的祸端。依范之见,当务之急,并非弹压,而是厘清底数。须立即组织人手,对城中所有流民进行详细登记造册,按户编号,厘清每户人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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