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心狱(2 / 7)

流华录 清韵公子 4534 字 7天前

古朴的螭纹,虽为常服,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郡守气度。

他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面前案几上摊开的一卷竹简,那上面或许记录着南阳郡最新的户口、田亩数据,或许是伏牛山周边的舆图。他的眸光沉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照着跳动的烛火,却难以窥见其下隐藏的波澜。

他知道,凭借言语与事实的利刃,击垮一个人固守多年的信念或许并非难事,但要在这片信仰的废墟之上,为其重新铺就一条可行之路,其难度,无异于移山填海。

“张角已逝,黄巾主力分崩离析。”孙宇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南宫晟的心上,“南宫晟,告诉我,如今散落伏牛山中,那些依旧追随着你们昔日旗帜的信众、那些被战乱裹挟无处可去的百姓、那些家破人亡只剩下一腔怨恨的残部……他们的活路,究竟在何处?”

他忽然起身,动作并不迅疾,却带着一种决断的力量。广袖随着他的动作拂过案上烛台,带起的气流使得烛火一阵剧烈摇曳,将他挺拔的身影陡然放大,投映在身后那面绘有翻涌云气纹样的墙壁上,宛若一座突兀而起、直面风雨的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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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们以‘救死扶伤’聚拢他们,以‘黄天太平’许诺他们,难道就是为了今日,让他们为你们那已然破灭的野心……殉葬?!”

“殉葬”二字,如同九天惊雷,在这密闭的厅堂内轰然炸响!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无尽的悲愤与质问。

南宫晟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仿佛真的看见了无数枉死的冤魂,正从四周的阴影中浮现,用空洞而冰冷的眼神凝视着他,无声地控诉着。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羞愧与巨大悲怆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喉头。

他想嘶吼,想呐喊“非我本意!我等初衷绝非如此!”;他想辩解,想诉说太平道也曾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也曾惩治地方豪强、为贫苦者张目……

可所有的言语,在那血淋淋的、数以十万百万计的生命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虚伪可笑!

最终,所有的激烈情绪只化作一声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哽咽,他颓然垂下了高昂已久的头颅,连那曾经挺直、象征着道者风骨的脊梁,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重担彻底压弯,佝偻下去。

厅中陷入了更深沉的死寂。唯有墙角那座青铜漏壶,仍在忠实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那“滴答、滴答”的水声,清晰得如同心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孙宇的目光转向一直按刀侍立在厅门侧的赵空,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解开他的禁锢。”

赵空闻言,浓黑如墨的眉毛立刻紧紧蹙起,古铜色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赞同与担忧。他右手下意识地更加用力按在了腰间太极剑剑柄之上。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稍感安心。作为孙宇的兄弟,负责郡守安危与宛城治安,他深知眼前这个南宫晟并非寻常囚徒,其一身太平道秘传的武艺与道法,一旦恢复自由,便是极大的隐患。

“大哥……”他沉声欲谏。

孙宇抬手,止住了他后续的话语,眼神平静却不容置疑。

赵空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疑虑强行压下,叹一声:“罢了。”他

踏步上前,步伐沉稳有力,战靴踏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运指如风,指尖蕴藏着精纯刚猛的内力,精准无比地连续点向南宫晟肩井、曲池等几处大穴。

只听“咔嚓”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束缚了南宫晟多日、掺有微量寒铁的特制铁索,应声而开,“哗啦”一声坠落在地,砸在青砖之上,发出沉重而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南宫晟身体一晃,踉跄了半步才稳住身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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