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心狱(3 / 7)

流华录 清韵公子 4534 字 7天前

难以置信地抬起双手,活动着因长久禁锢而有些麻木的手腕,感受着那原本滞涩的经脉之中,久违的内力正如同解冻的春溪,开始缓缓复苏、流动。

这种重新掌握力量的感觉,并未带来丝毫的喜悦,反而让他更加茫然。他抬头,困惑地望向孙宇,不明白这位以铁腕平定南阳黄巾的年轻郡守,为何要对他这个“逆首”如此。

“你可以走了。”孙宇已转过身,负手立于轩窗之前,目光投向窗外略显萧瑟的庭院。秋风掠过,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庭院角落,几丛晚菊在修竹的掩映下顽强地绽放着,花瓣却已显残败之态。

更远处,是南阳城起伏连绵的黑色雉堞,如同巨兽的脊背,沉默地横亘在苍茫的天穹之下。

“是回伏牛山,继续带着你那数千残部,依仗山险,做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抵抗;还是就此浪迹天涯,去寻觅你那或许早已不存在的‘大道’;或者……”

他倏然转身,目光如雪亮的剑锋,直刺南宫晟眼底,“留下来……看一看我孙宇,能否凭借这南阳一部之力,为这饱经战火、嗷嗷待哺的万千百姓,踏出一条真正的、可行的活路。”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与选择,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令南宫晟心神震颤。他死死地盯着孙宇,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找出丝毫的伪饰或试探,却只看到一片深沉的坦然与一种近乎孤傲的自信。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瞥向厅堂另一侧,那位始终闭目凝神、仿佛超然物外的劭许子将。

这位曾以“月旦评”一言而定士人荣辱、震动整个士林的名士,此刻正神情专注地轻抚着膝上的一张古琴。他指尖过处,流泻出的琴音初时平和,此刻却似乎隐含金戈之象。尤其是他腰间那柄闻名天下的“天机剑”,虽在鞘中,剑柄上的星纹却在烛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又似在警示着什么。

巨大的矛盾、残存的怀疑、以及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好奇,在南宫晟心中激烈交锋。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孙宇的背影,以及那位抚琴的名士,深深一揖,幅度之大,几乎折腰。随即,他踉跄着脚步,踏出了这间决定了他命运转折的客厅。那身玄色道袍的衣角,在掠过那道高高的朱漆门槛时,带起一阵微弱的风。也就在这一刹那,他清晰地听见,身后许劭指下的琴音陡然转急,铮铮琮琮,如骤雨突降,猛烈敲打着初生的新荷,带着一种涤荡乾坤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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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待南宫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赵空终于按捺不住,急步上前,眉头紧锁,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担忧,“此人武艺高强,在太平道中威望甚高,如今伏牛山群匪因其被擒而暂呈群龙无首之态,为何竟要纵虎归山?万一他回去后重振旗鼓,岂非后患无穷?”

孙宇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指尖在身旁案几上铺开的一幅巨大南阳郡舆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那标志着伏牛山脉的、用朱砂精心绘制的、如同荆棘般缠绕交错的等高线上。

“杀他,确实容易。无非是白虹一闪,狱中多一具无名尸首罢了。”

孙宇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但杀了他,伏牛山中那数千惶惶不可终日、既怕官军围剿又忧生计无着的黄巾残部,便彻底失去了一颗可以引导他们走向光明的火种。他们只会更加疑惧,更加疯狂,最终要么流窜四野,为祸更烈,要么被某些别有用心之辈利用,酿成更大的祸乱。”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厅堂的墙壁,越过了宛城的城墙,投向了远方那苍青色的、如同巨兽匍匐般的伏牛山峦。“更何况……空弟,你可知真正的教化之道,当如上古圣王时期,大禹如何治理洪水?”

他顿了顿,自问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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