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带着血丝。
张曼成猛地睁开眼,虎目中竟有点点水光闪烁。他别过头去,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充满了无力与悲怆。他比谁都清楚,山中存粮已支撑不了半月,人心离散,哗变或许就在旦夕之间。
南宫晟最后将目光投向一直紧绷着脸的黄崆,语气变得格外沉凝:“黄崆师兄,宗先生临走之言,你我都听得明白。大势已去,非战之罪,实乃天意、民心皆不在我。复仇……向谁复仇?即便找到了仇人,我等残存之力,又能如何?不过是让更多追随我们的弟兄,白白送掉性命罢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恳求,“活下去……活下去,或许才能看到不同的可能,才能……保留师尊道统的一点星火。”
黄崆依旧沉默,但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宗仲安离去时拍在他肩膀的那一下,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其中蕴含的无奈与放下,他并非完全不懂,只是那份追随师尊多年的忠诚与信仰,岂是轻易能够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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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夜风穿过竹林的呜咽声变得清晰可闻,远处营寨中隐约传来伤兵压抑的呻吟,以及孩童因饥饿而发出的细微哭泣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乱世求生的悲歌,无情地拷问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
许久,张曼成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佝偻着背,用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说道:“南宫道主……你……带着愿意走的人,去吧。我……我和一些老兄弟……我们手上沾的血太多,朝廷……未必容得下。我们……自有去处。”这话语中,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
南宫晟深深看了张曼成一眼,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深深一揖。他明白,这已是张曼成所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也是为他,为那些尚有一线生机的弟兄,扛下了最后的罪责与风险。
他直起身,最后扫视了一圈众人——白歧依旧愤懑不屈,黄崆沉默如山,南宫璩目光复杂,张曼成颓然欲倒。然后,他毅然转身,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他的影子在门前拉得很长很长。伏牛山的夜,深邃而寒冷,但天际尽头,似乎已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黎明将至的灰白。
他迈步走入月光中,步伐由最初的沉重,渐渐变得坚定。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为“黄天太平”而战的太平道荆州道主,他必须为自己,为身后那些愿意跟随他寻求生路的人,在这绝望的废墟之上,踏出一条充满未知与荆棘的新路。
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月色中显得格外肃穆,如见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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