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春天来得很迟,而夏日持续的时间又极为短暂,一不留神就会离去,冬日严寒阵阵笼罩,前几日甚至下了一场稍微差了那么点意思的小雪,落在了铠甲上面结成薄薄的冰霜,冷地很。
百里封伸出手搓了搓自己冻的发僵的脸,呵出一口白气。
远处连绵的雪山笼罩在一片沉沉的黑云之中,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在北疆这种地方时间的流逝会有很特别的感觉,他几乎感觉已经在这里守了大半辈子。
呆呆看着雪山,看了好一会儿,百里封揉了揉鼻子。
快要下暴雪了。
北疆和大秦都护府的战线已经持续了足足七个月。
大多时候双方都只是试探,前期以一支千人神武铁骑在北匈内部游走,极为有效牵制住匈奴的补给线,大秦名将司马错攻势迅猛至极,两个月的时间,将战线往前推进百里。
这二十年间,都护府与各大异族国家关系极好。
愿意开放商市,也争取到了限额的盐铁药物出口,在天气严寒的时候,甚至于允许府兵护送其他国家商户和牧民回去,至于报酬,只需要在火堆边儿围着吃顿好肉,喝一顿酒就可以。
中原有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先生们不止一次抨击司马错此举形同资敌,却都被轻描淡写得带过,此刻二十年的交情变成了极大的优势,往日为商户牧民所建休息的地方摇身一变变成战驿。
补给不在全部依靠中原,直接从各国借取。
所消耗时间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
北匈贵族未曾预料到的时间差内,素来沉稳的司马错仿佛猛虎出匣,挥军直下,仿佛闪电一般将北疆打得措手不及。
中原七国乱战,各大名将层出不穷,司马错能够立足于顶尖行列,于大势和战术上的高度远不是北疆能比,一旦打下地方,大秦墨家工兵只需要三日夜就可以建造一座简单的卫城。
如同一根根钉子,将北疆大片草原分割。
直到单星澜出现,北疆颓势才为之一止,而司马错的战术立刻从迅猛强攻变成了以固守为主,无论单星澜如何叫阵,只是固守,每日里卸甲读书,并不出手,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战线进入了较为平缓的阶段。
单星澜指挥骑兵如群狼奔袭,北匈甚至于生生将战线朝后推回了三十里。
司马错与开始时的战略截然相反,下令一旦与单星澜接触,不必力战,直接撤回,甚至于卫城都可以抛弃,众多将领虽然不解,却都听命依计行事。。
一月之内,北匈气势大震,单星澜军神之名响彻整片草原。
每一片草原,每一座牧场,每一群牛羊,都能够听得到牧民们嘹亮的歌声,唱着北疆的军神。
第二个月,大秦卫城被摧毁了七成,朝中哗然。
三月之后,北匈王令皇室大汗接任了单星澜军权。
军神单星澜被调回内部,封锁玉壶山。
那个时候北疆下了第一场雪,白茫茫的一片笼罩了整片有天地,足足看了三个月书的司马错披着战袍立在主帐下,远远望着雪山,卸了战甲之后的司马错看上去只是个有些壮实的老人,他毕竟也已经五十多岁,双眼平静,道
“单星澜已经撤去了吗?”
旁边副将应诺。
老人安静看着落雪,过了好一会儿,拍了拍肩膀上落雪,笑道
“你可知道,为将者最大的对手在何处吗?”
副将思考了下,老人这样问,那么答案肯定不是敌将,谨慎回答道
“在天时,不得天时则进退失利,在地利,不得地利恐有为人所趁的可能,还在人和,众人心志如能够为一,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最后在于敌将。”
“人能胜己,然后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