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冰凉的树皮透过薄薄的西装传来。他从怀里掏出那封泛黄的情书,又抬头凝视着树干上的刻字。1947年的情书,1947年的誓言。半个多世纪的风雨飘摇,爷爷和奶奶早已作古,父亲母亲也已不在,只剩下这棵树,和树下埋藏的秘密与记忆。
推土机的轰鸣似乎又在远处隐隐响起,李国栋的最后通牒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此刻,林默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树干上深刻的凹痕。土地,根脉,誓言,责任……这些沉甸甸的字眼在他心中反复激荡。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执行命令的项目经理,他站在了家族记忆与现实利益的十字路口。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扫过墙外那些忧心忡忡的村民,最终落在手中的信纸上。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走到院墙边,对着外面观望的村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薄雾:
“这棵树,”他指着身后的银杏,语气平静而坚定,“暂时不能动。”
第三章 地窖里的秘密
院墙外的村民在林默那句“不能动”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几个年长的村民交换着复杂的眼神,有人摇头,有人低声嘟囔着什么,最终三三两两地散去,只留下清晨薄雾中愈发清晰的忧虑。林默知道,这个决定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涟漪很快就会扩散开来。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银杏树下的誓言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他必须赶在推土机碾碎一切之前,找到更多答案。
老宅内部比他记忆中更加破败。阳光透过残缺的窗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木头、潮湿的泥土和陈年尘埃混合的味道。林默卷起衬衫袖子,从堆放杂物的西厢房开始清理。这里曾是厨房兼储物间,如今堆满了缺腿的板凳、锈蚀的农具、以及一些辨不出原貌的破烂。每挪动一件物品,都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他搬开一个歪斜的碗橱,后面露出一片布满蛛网的墙壁。墙角的地面铺着厚重的青砖,但有一块砖的边缘似乎与周围的缝隙略宽,颜色也更深沉些,像是被反复挪动过。林默心中一动,蹲下身,用钥匙串的尖端试探性地撬了撬那块砖的边缘。
砖块松动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掀起。一股更浓烈的、带着泥土腥味和霉变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砖下并非实土,而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勉强钻入。洞口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用最原始的工具挖掘而成,向下延伸的土壁上,隐约可见几根腐朽的木桩支撑着。
地窖!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爷爷的情书里没提过,父亲也从未说起老宅下有这样一个隐秘空间。他立刻打开手机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洞口下方狭窄的土阶。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浮土,显然很久无人踏足。他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尽量压低,沿着陡峭的土阶向下探去。
地窖不大,仅三四平米见方,高度勉强够他站直。空气凝滞而冰冷,混杂着泥土、朽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电筒光柱扫过,角落里堆着几个蒙尘的陶瓮,旁边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金属零件。但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土壁上一个向内凹陷的壁龛。壁龛里,端端正正放着一个深棕色的油纸包,包裹得严严实实,边缘用麻绳仔细捆扎着,虽然布满灰尘,却奇迹般地保存完好。
林默的心跳如擂鼓。他拂去油纸包上的浮尘,解开已经有些脆化的麻绳。油纸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叠泛黄发脆的信纸,以及一本同样陈旧的硬皮笔记本。
他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土壁,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翻开了最上面那封信。信纸的抬头印着模糊的红色字迹,依稀可辨是“XX省XX县革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