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开了一线明光,帐内一片温热昏暗。
二十及冠的郎君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 双手撑在她的颈侧, 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遮天蔽日的黑影, 将身后的天光遮得一丝不剩。
他错开了琳琅的眼睛, 胸膛又伏了下去。
少年的呼吸贴着她的心口, 嘴里吞着气儿, 含糊道, “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什么小五, 什么大师兄……”
“听不懂也没关系。”
琳琅指尖触摸对方的脉搏, 尾指勾缠他的手指,放在发上, “那日是翻经节,我与你大师兄一同去了秦城佛寺,回去的路上,我的春蚕蛊开始毒发。我疼痛难忍, 让你的大师兄去秦楼楚馆替我寻个干净清白的小倌儿,他寻是寻来了, 又中途反悔, 一脚踹翻木门, 将可怜的小倌儿生生摔晕。”
“结果你猜, 怎么着?”
李千机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般。
“你可能想象不到, 你大师兄一贯稳重自持,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那般着急的模样,眼睛是红的,全身的衣衫湿透,也许是大夫的缘故,他的肌肤与头发透着药草的气息,让人安神宁心。”
琳琅勾唇,容色清浅,笑得瑰丽。
“该说是师兄弟吗?同样的手段,同样的心有灵犀。他当时也是如你这般,不管不顾的,将我压着,卸了钗环,像一匹豺狼——”
“不要……说了。”
少年哑声。
“为什么不说?”长公主的手掌怜爱般扶着他的肩膀,宽容晚辈的莽撞与失礼,“你们是同门师兄弟,相处了七八年,也算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你既然要做你大师兄的伴儿,总归要让你清楚他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忆,不然闹了误会,多不好。”
李千机指骨捏得泛白,他骤然起身,掀帘出去。
“回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钉住了他的四肢。
“若是你大师兄知道,他疼惜如弟弟的小五背着他假装失忆,却对他心爱的师娘意图不轨。”
琳琅从身后缠上他的腰,像一条红蛇盘在一棵充沛茂密的树上,用至烈的毒液腐蚀树心。
“你说,你大师兄会不会后悔,后悔他当日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师弟向我求情?那日的情形你也瞧见了,你大师兄如此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他的师弟,失了脊梁,失了尊严,眼睛通红向我下跪,嗓子都哭得哑了。”
“他拼了命让我饶你一命,可是你呢,你是怎样报答他的?”
她双手捧起他的下巴,强迫人转过头。
李千机是个极为清秀的男孩子,不但是唇红齿白,更有一双卧蚕,衬得眼眸清澈明亮。而此时,浓密的睫毛也掩盖不住眼里的血丝与阴翳。
琳琅心道,这群师兄弟红起眼眶来倒是一个比一个惹人疼爱。
她吻了他的唇角。
他紧紧抿着,弧度倔强,不如方才那样让她进去。
琳琅冷笑,“怎么了,现在才想起你大师兄对你的好了?你吻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大师兄会不会不高兴?”
李千机沉默片刻,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恢复记忆的?”
“刚刚。”
琳琅伏在他的肩头,两人亲密依偎,仿若一对耳鬓厮磨的鸳鸯,“你前一个月误打误撞晋升宗师,如果我没猜错,那时你脑中的淤血便散了。我的小五啊,师兄弟们经常说你没脑子,师娘也曾这样以为的,却不想最终误导了我,从来没有发现你的伪装。”
“直到刚刚——”
她语气薄凉,“大宗师耳聪目明,十里之遥,不过方寸之间,你那般在意我,又怎会听不清本宫与楚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