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边角磨损得厉害,露出里面粗糙的纸板。他翻开封面,内页的纸张泛着不均匀的黄褐色,像是被水汽长久浸润过。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陈茶和纸张霉变的气味弥漫开来。
纸页上,布满了大片大片深褐色的、形状不规则的晕染痕迹——是茶渍。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某种无法言说的泪痕。在这些茶渍之间,是密密麻麻的钢笔字迹。蓝黑色的墨水早已褪色、洇开,许多字迹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水浸泡过,又像是书写者在极度颤抖中落笔。那些勉强可辨的笔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悲伤。
林陌的手指抚过一页被茶渍浸透大半的纸张,指尖传来纸张特有的粗糙和脆弱感。他试图辨认其中几行稍清晰的文字,只看到几个零散的词语:“……雨……批……碗……井……”
就在这时,帐篷那边传来的对讲机呼叫声打破了小屋的死寂:“林科!林科!听到请回话!测量队那边出状况了,有人拦着不让钉桩!”
林陌猛地合上日记本,那沉甸甸的触感和纸页间散发出的陈旧气息仿佛粘在了手上。他将日记本重新用油布裹好,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大步走出木屋。屋外,山风掠过茶垄,新芽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细碎的耳语。推土机的轰鸣声,似乎更近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虚掩的、仿佛吞噬了守园人踪迹的木门,心头的不安如同这山间的雾气,越来越浓。陈阿公去了哪里?这本浸满茶渍的模糊日记,又藏着什么?
他攥紧了手中的油布包裹,快步朝山下那片喧嚣的工地走去。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了他手中那个深褐色的包裹,也照亮了前方茶垄间,那几道刚刚被推土机粗暴铲出的、丑陋的黄土沟壑。
第二章 褪色的名字
推土机的轰鸣声在林陌耳边持续嗡响,像一根不断收紧的弦,勒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攥着那个油布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被履带翻搅得泥泞不堪的工地边缘。测量队那边围着一小撮人,几个穿着沾满泥点工装的工人正和两个情绪激动的茶农争执,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茶农死死抱着测量标杆,不让钉桩。
“怎么回事?”林陌拨开人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他瞥了一眼那个油布包裹,下意识地将它往公文包里塞得更深了些。
“林科!”负责测量的组长抹了把汗,指着老茶农,“这位老伯说这块地是陈阿公特意交代过的,不能动,下面埋着……埋着先人的东西。”
“先人的东西?”林陌皱眉,目光扫过那片被圈定的坡地,除了几垄长势稍显杂乱的茶树,看不出任何异常。
“是陈阿公说的!”老茶农梗着脖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固执,“他守了一辈子园子,他的话不会错!你们不能乱挖!”
林陌心头那丝不安又浮了上来。陈阿公的失踪,这本突然出现的日记,现在又冒出个“埋着东西”的坡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转向测量组长:“这块地,先绕开。把边界线钉在其他位置,今天必须完成。至于这里……”他顿了顿,“等找到陈阿公,问清楚再说。”
安抚好现场,回到指挥部那个简陋的帐篷,已是暮色四合。工地的探照灯亮了起来,刺眼的光柱划破茶园沉沉的夜色,将那些被推土机啃噬过的黄土沟壑照得如同狰狞的伤口。林陌独自坐在折叠桌前,面前摊着那份项目规划图,图纸上代表酒店、温泉和商业街的色块鲜艳刺目,覆盖了大片象征茶园的绿色区域。
他拉开公文包,那个深褐色的油布包裹静静躺在里面,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帐篷外,工人们的吆喝声、机械的轰鸣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但这一切似乎都被隔绝在包裹之外。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它拿了出来。
油布冰凉滑腻的触感再次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