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颗饱满欲滴的露珠,足有豌豆大小,晶莹剔透。林默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颗露珠上。初升的朝阳恰好从地平线探出头,将一缕金红色的光芒精准地投射其上。
就在那一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颗静止的露珠,内部的光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开始缓缓流转、拉伸、变形。水珠的球面,如同一个天然的凸透镜,将光线扭曲、汇聚。林默屏住了呼吸,他清晰地看到,露珠内部的光影不再是无序的折射,而是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田埂上。
那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抽泣。露珠的表面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那身影的细节也随之清晰了一瞬:一个扎着两条细细羊角辫的小女孩,头深深埋着,肩膀一抽一抽。她面前似乎是一条蜿蜒的土路,延伸向远方,路的尽头空荡荡的,只有飞扬的尘土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一种强烈的、几乎能穿透时光的期盼和失落感,毫无征兆地击中了林默的心房。他仿佛能听到那无声的哭泣,感受到那望眼欲穿的等待。
这感觉来得如此汹涌,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露珠猛地一颤,内部的光影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瞬间崩解、消散,重新变回一颗折射着阳光的普通水珠。小女孩的身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默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露珠里的幻影,比昨夜飘渺的歌声更加具象,更加令人心悸。留守儿童?他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词。这片土地,这片即将被钢筋水泥覆盖的农田,到底记住了多少这样的瞬间?
他深吸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仪器失灵可以归咎于故障,稻花香或许是错觉,地底震动也许是地质活动,歌声可能是风声的误听……但刚才那露珠中纤毫毕现的等待身影,又该如何解释?一个接一个的“巧合”,堆积成一座无法忽视的疑云之山。
调查。必须调查清楚。这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勘测任务,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探寻,一种对这片沉默土地所隐藏秘密的迫切渴望。
林默草草收拾了帐篷,将勘测设备仔细打包好,背起沉重的背包,朝着离这片农田最近的村落走去。村子名叫“小杨庄”,依着一条浑浊的小河而建。低矮的砖瓦房和零星几栋贴着白瓷砖的二层小楼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杂乱。村口的水泥路上停着几辆沾满泥巴的摩托车,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墙根晒太阳,偶尔警惕地抬头看一眼他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他试图向遇到的村民打听这片农田的历史,特别是几十年前知青下乡和后来外出务工潮的事情。然而,回应他的大多是警惕而疏离的目光。一个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中年汉子,听到他问起“南七号”地块以前的事,只是含糊地“嗯”了两声,脚步不停,匆匆走开了。一个坐在门口剥豆子的妇人,在他走近时,直接把小凳子搬进了屋里,关上了半扇门。
这种回避的态度,反而让林默更加确信,这片土地藏着不愿被轻易触碰的往事。他沿着村中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留意着那些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老人。最终,在村子西头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非常老的妇人,头发几乎全白,稀疏地挽在脑后,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岁月犁过无数遍的土地。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深蓝色斜襟布衫,坐在一张矮小的竹凳上,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她的眼神有些浑浊,望着远处,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尽量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她。
“阿婆,您好。”他微微弯下腰,声音放得很轻。
老妇人